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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之上的宴安執筆的手忽然停頓,硯台之中的鮮血已然乾涸,凝固皸裂。
縱然山河筆如何玄妙,但他與修真界之中的唯一聯繫已然斷絕,他怎麼可能還寫得出字來?
手下長卷嘔心瀝血寫下的內容似濃墨洇散,逐漸消失於五行。
從筆尖延伸出的千絲萬縷根絲線在一瞬間斷裂,糾纏著時間與空間的碎片,在這裡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旋渦。
而在不知道多遙遠的地方,先前來拜訪過宴安的龍族前輩忽然之間睜開了眼睛,平穩悠長的氣息陡然間停頓。
他深吸了一口氣,金色又古老的龍瞳之中透露出些許惱意:“宴安那個蠢貨。”
謝客叼了一枚草葉入口中,吊兒郎當地問了句:“怎麼?”
“宴安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可以操控修真界,現在他的計劃失敗。”龍族前輩淡淡地瞥了一眼謝客。
“那又如何,失敗了就失敗了。”謝客漫不經心地看著漫天的雲海舒捲,“你還是在意這些的人嗎?”
“鳳凰一族遲早會消亡,這是天地對他們一族的詛咒。”謝客無奈苦笑,“如宴安恨之入骨也罷,如我們置身事外也罷,他們一族命運本就如此。”
“你別忘了,正因如此,三千世界之中惟有修真界有那一把劍。”龍族前輩語氣冷硬,不帶絲毫的感情。
“也是,修真界還是要重點關注為妙。”謝客額前一縷長發微微飄動,有微風吹過。
九重天之上向來安靜祥和,風平浪靜,這突如其來的風,從何處來,到何處去?
宴安看著眼前操縱的天地法則之線根根斷裂,捲起時空碎片,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旋渦,大量的靈氣鼓盪,形成一陣狂風,撥山碎草,皆朝著那個旋渦而去。
他大驚失色,不知發生了何事。
一般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都是有人越過空間屏障,跨界飛升而來。
莫非,是蘇梧來了?
宴安攥緊了拳頭,山河筆在空中劃出道道銀光,鋒銳至極,隨時準備著奪人性命。
若真是他,恐怕還需要斗上一場。
他宴安飛升已久,感悟大道的時間比蘇梧久,難道還怕他一個剛剛飛升的人嗎?
反正他全盤計劃已經宣告破產,就算那龍族前輩來了,也要拼個魚死網破不可。
宴安屏息凝神盯著那空間的旋渦,純白的髮絲瘋狂飄動,等待著蘇梧的出現。
只待那一抹金光出現,他便可以先發制人,出手偷襲。
然而他等待許久,只看到了一抹鋒利的劍鋒與漫天的火光。
——
“如何?”蘇梧挑眉,握緊了手中的“裂天”,向著一個人也沒有的天際說著話。
然而沒有任何人回答他,劍上的沈灼也恢復了之前的狀態。
恐怕他方才忽然一現,也只是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給出蘇梧那一絲提示。
他所望的方向,是目不能及的九重天,是修真界每個修士都在嚮往的大道彼岸。
沈灼為何提示蘇梧將目光放到九重天之上?
蘇梧的衣袍在海風之中鼓盪,閉上眼,強大的氣息從他的身上發散而出,席捲過海上。
北海之中所有的修士感應到了天地變化,所有人都震驚了,目光齊齊聚焦於蘇梧所在的北海靜月島。
這動靜,竟然是蘇梧準備飛升了嗎?
他終於準備離開此界了?
那海葵化形的矮矮的修士委委屈屈地一頭栽進了他胖頭魚化形的師兄懷裡:“蘇梧大人竟然真的要飛升了,他真的要走了嗎?”
紀爺爺握著釣竿的手停頓了一下,看著高崖礁石之下的滾滾浪花,表情有些惆悵。
鮫人族族長咬著自己的手帕,泫然欲泣,一副非常傷心的樣子:“你說說,你說說,他還未圓我鮫人族前輩的夙願,就這麼走了,我們北海的人怎麼辦啊?”
飛剎皺著眉離她遠了一點,神情竟然也有些落寞:“他留在這裡太久了,終究是要走的。”
飛升而去,意味著割捨與此界的所有聯繫,走到大道的彼岸。
現了玄龜原形,四面朝天躺在沙灘上曬太陽的文行被驚得差點沒能翻過身來:“蘇梧大人竟然真的準備走?”
是的,蘇梧現在確實準備飛升。
跨過兩界屏障,飛升而去。
他面上沒有什麼表情,沒有喜悅也沒有背上,北海的雨合著閃電傾盆而下,有些孤獨也有些惆悵。
蘇梧金色的眸光的暗沉沉的天色之中無比明亮,強大的靈氣支撐著他飛身而上,往更高的天空飛去。
他手中的“裂天”炙熱且明亮,在他的手中合著金色的光芒顯現出無比神聖的光芒。
蘇梧身後已被血色染紅的龍紋似要騰空而起,他飛入了漫天的黑雲與暴雨之中。
然後再往上,在他前進之時,他能夠感覺到宴安曾經修改的過的天地規則正在恢復正常。
斷裂的規則之力正在攪亂著這個世界的時間與空間。
蘇梧閉目,讓自己體內的力量自然而然地四散而出,以此來打破兩界屏障飛升而去。
他的面前逐漸出現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裂縫,因規則之線斷裂而形成的空間亂流正在撕扯著這個裂縫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