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
“我知道了，媽。”張寧輕輕的摸著肚子，心裡嘆氣，也不會知道這份喜悅，能不能沖淡建國心裡的苦。
宋建國這一覺睡到了天黑才醒過來的，雖然還是很虛弱，眼神卻比剛剛要平靜許多了。
看到宋母之後，他還安慰宋母不要擔心。
“媽，我這身體好著呢，養幾天就好。”
宋母責備的看著他。“別說的自己是鐵打的一樣，你這要真是沒事，說話能這麼沒氣力的樣子？我看你現在的身體都趕不上我這老太婆了。”
張寧在邊上從盆子裡扭了帕子給宋建國擦了擦手，笑道：“媽才不老呢，等建國出院了，我領著您老去城裡的理髮店把頭髮給染黑了，看就年輕的很。”
“這白頭髮還能變黑？”
宋母聽著倒是新鮮，也忘了心疼了。
張寧笑道：“有呢，人家現在城裡都弄那種黑色的顏料，把頭髮給變成黑色的，老太太都能變成老大姐了。到時候再給媽做個捲髮，看著可洋氣了。”
“拉倒吧，我可不能這麼幹，在村里走著太招人了。”
宋母心裡倒是痒痒了，但是想著真弄成這樣在村子裡轉轉，指不定有多少人說她這把年紀了還不安分呢。
張寧笑著沒說話，輕柔的給宋建國擦了脖子和臉，看著他下巴上已經冒出的胡茬，想著好幾天好些了，就給他給刮掉。
宋建國躺在床上，看著張寧柔柔的眼神，心裡偷偷的疼了一下。
他本來想給張寧好的生活，讓她能夠以自己為榮。可是現在他這個樣子，哪裡還能夠給張寧幸福啊。
宋母見著這小夫妻兩個膩膩歪歪的眼神，也不坐在這裡乾瞪眼了，笑道：“我去寧寧房裡休息一會兒，待會過來換人。”她又囑咐張寧道：“你還有個小的呢，可別熬著太晚了，自己的身子要顧著。”
張寧笑著點頭。“我知道了，您放心去休息吧。我待會給建國洗好了就回去休息。”
“哎。”宋母這才滿意的起身出門去。
門一關上，宋建國呆愣的眼神這才緩過神來，“媳婦，剛剛媽說的，還有一個小的……是啥意思？”
張寧笑著不啃聲，把他的手掌往自己肚子上一放，“在這呢。”
“這是……真的？！”宋建國的心裡突然像開了花一樣的，變得夢幻起來，覺得一點兒也不真實。
他顫抖著手，摸著張寧的肚子，又不敢出力氣，“媳婦，咱們有孩子了？”
“那還有假？之前你睡著的時候，我就和你說了。你一點反應也沒有。”張寧的語氣裡帶著幾分抱怨。
宋建國笑了起來，蒼白的臉上也染了幾分紅暈，“我聽到了，我以為我在做夢呢，都不願意醒過來了。”
張寧挑眉，將受傷的毛巾往盆子裡一扔，“那你後來怎麼醒過來了？”為了孩子就不願意醒過來，真是不把她放心上了。看來這以後有了孩子，她都還得靠邊站了。
宋建國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動了動嘴唇才道：“我聽見你說，後悔嫁給我了……”
張寧聽著這話，鼻子陡然一酸，眼睛熱了起來。
“我那是嚇唬你的，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後悔。不管是殘了還是咋樣，只要你好好活著，我就一點兒也不後悔。”
宋建國嘆了口氣，“我的腿……我以後不能待在部隊了，寧寧，我兌現不了以前的承諾了。”
“不呆在部隊，咱就轉業回老家去唄。只要咱們一家人呆在一起，什麼日子都能過好的。”張寧故意語氣輕鬆道，心裡卻也跟著扯著，她知道，一個男人除了家之外，還需要自己的事業。特別是像宋建國這樣對事業要求高的男人，如果讓他就窩在家裡，他能把自己憋死。
宋建國靠在枕頭上，閉著眼睛不說話。
他現在心裡也是翻江倒海一樣的。
如果他的腿腳還好，他還能當警察，到時候努努力，往上面爬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現在腿腳這樣了，他就算轉業，以現在副營級別的，也只能當個單位的文職工作。
他學歷不高，到了家鄉的單位裡面做文職，不說晉升了，就是光那份工作就能讓他悶出病來。
不過這些擔心，他還是不想和張寧說。
現在他這身體已經夠讓她操心的了，怎麼能讓她再多些事情煩心的。
張寧見他臉上的凝重，也知道他在操心別的事情。
不過不管怎麼樣，宋建國現在能夠好起來，沒有生命危險，對於她來說，就已經是再好不過的結局了。至於以後的事情，她相信以建國的性格，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因著張寧懷孕，宋母自然不讓她守夜了，到了晚上十點多，就把人給喊回去，自己在這邊守著。
張寧也知道這時候不是逞強的時候。現在這個情形，本來就對她養胎就不大好，孩子還沒滿三個月，又是最脆弱的時候，她可不敢有一點點的不注意，所以晚上到了點，就回去睡覺，早上六點起床了，再過來換宋母回去睡覺。
宋建國醒來的第二天上午，部隊領導就過來看他了。
姜漢領著人進來的時候，張寧正在給宋建國讀報紙，見著人進來了，趕緊站了起來扶著宋建國靠著。
來了好幾個人，不過擔心宋建國這邊悶著，所以只進來兩個帶頭的。其中一個稍微年輕點的，跟在年長的身後，看著像是下屬。
張寧要給他們倒水，就被其中年長的給攔著了，“你別忙活了，我們這來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的。”
張寧看了他的手，見著上面的手錶很眼熟，愣了一下，又不知道怎麼稱呼眼前這人。
姜漢趕緊道：“這位是a區劉軍長。”
張寧笑著點頭道：“劉軍長您好。”這還是她兩輩子第一次看到軍長，而且以他這種年紀，估摸著還參加過很多戰爭的。想著曾經浴血奮戰的老前輩在自己面前站著，張寧也忍不住起了敬佩之心。
劉遠山臉上很威嚴，但是此刻看著張寧，卻露出了慈愛的笑容，“你是宋建國的愛人吧，宋建國是個好同志，要不是他，我這把老骨頭只怕就要鑽土裡去了。”
“首長，這是我的職責。”宋建國滿臉肯定道。服從和保護，是自己作為軍人的職責，就算是重新來一次，他也不逃避自己的職責的。
劉遠山嘆了口氣，歲月的痕跡已經布滿了臉上，他微微的皺眉，眼角的紋路就很明顯的堆積起了，顯得人蒼老了許多。
“你這次任務中立了功，部隊是不會虧待你的。你好好養傷，傷好了之後會有安排的。”
這話雖然沒有明說，也算是換一種方式告訴張寧他們，宋建國會有別的安排了。
張寧知道，如果上面能看在宋建國這次立了功的份上，給宋建國安排一下後面的路，這會比普通的轉業要好一些的。
劉遠山也是話不多的人，看了人，又說了寬慰的話，跟著一起來的助理就提醒他要去軍區的事情了。
張寧不方便出去，只能讓姜漢幫著送人出去了
房間裡只剩下夫妻兩了，張寧才道：“建國，這劉首長看著人挺不錯的，模樣雖然威嚴，但是待人挺和善的。”
“嗯，他是個打過鬼子的老前輩，都七十歲的人了，咱們區里沒一個人不敬佩他的。”
“這麼大年紀了，我還以為就六十多呢，不過你們當兵的都看著精神。”張寧看著他笑眯眯的，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對了，我還差點忘了呢。”
她起身去床邊的柜子上的包里掏了一遍兒，才從裡面掏出一個木製的盒子來。“我都差點忘了給你買這個了，剛看著劉首長手上戴著這個，我才想起了給你也買了一塊呢。”
宋建國看她這拿出來的手錶，詫異的看著她。
張寧有些不好意思道：“本來想拿來哄你的。上次我讓你一個人來了這邊，你心裡肯定不得勁呢，想用這個哄你開心的。”她邊說著，從裡面拿出手錶來，“試試看，合不合適。”
宋建國抿著唇把手伸了出來，看著張寧給他戴上手錶，心裡一陣陣的熱浪拍打著，讓他心裡脹痛。
張寧看著上面的手錶，笑道：“挺合適的。”說完又我這他的手掌，鄭重道：“我之前說的都是真的，以後再不扔下你一個人的。”
宋建國反手握著她的手，笑道：“我上輩子，肯定是做了啥子大好事了，才能有你這麼一個媳婦。”
下午宋母來了病房之後，才聽張寧說了部隊首長過來看了宋建國的事情了。
“咋沒喊我起來，這多沒禮貌啊，我該起來接待一下的。”宋母也對這部隊的大領導長什麼樣子很好奇。
張寧邊給她削水果，邊笑道：“媽，人家也是匆匆忙忙的來一趟，說是趕著回去處理事情呢，您來了也說不了兩句話。再說了，您昨天晚上都沒睡，我可不忍心教您老起床。”
宋母有些不甘心，“哎，我都沒見過呢。小時候有當兵的從咱們村子裡打鬼子，我遠遠的瞧著，可真是威風。人家還不拿咱們的東西，看著咱們村子裡沒吃的，還給咱們吃的。所以我就想著，再沒有比當兵的更好的人了。後來建國要當兵，我是一百二十個樂意的。”
宋母說著起以前的事情，有些打開了話匣子收不住的感覺。
張寧和宋建國也都聽著她說著，不出聲打斷。反正老人年紀大了，也就這些憶苦思甜的愛好了。
“喲，這是嬸子來了吧。”
宋母這邊正說著熱鬧，孫敏就提著東西進門。
“這是？”宋母好奇的站了起來。
張寧過來接過孫敏手裡的保溫瓶，笑道：“這是姜漢家裡的孫敏嫂子，平時挺照顧咱們的，這次建國住院，可多虧了她幫著咱們呢。”
“這可真是太謝謝你了。”宋母過去抓著孫敏的手，一臉感激道：“我就說啊，這部隊裡的好人多，這多虧了你照顧我們建國和寧寧了，要不然，我這在老家是想照顧也照顧不了，干著急了。”
孫敏笑道：“這算什麼，出門在外的，本來就該互相幫襯著。再說了，建國和我們家那口子就跟親兄弟一樣的，張寧和我關係也好，這不幫著他們，還能幫著誰？”
“哎喲，你這話說的可真是中聽，”宋母聽著臉上笑開了。
張寧已經把湯水倒了出來，邊給宋建國弄請湯水，邊對著孫敏道：“嫂子，現在我媽過來了，就不麻煩你每天這麼送湯水了，我到時候去外面買了材料，去借醫院的廚房自己做就成了。你這樣每天趕過來的，也挺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