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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彎腰,哼聲不斷。
趁著沈妄沒有反抗力,蘇糯拎著他衣領把人丟了出去。
關門前還不忘說:“沈先生,我尊稱你一句沈先生,我這次回來完全是為了爸媽,和你別無關係。在這個家我們是名義上的兄妹,出了門你什麼都算不上,我希望你言而有信,不要說著遠離我,又厚著臉在我這邊刷存在感。”
沈妄咬緊後槽牙:“你……”
“晚安。”
啪!
門關了。
沈妄閉閉眼,始終壓不下怒火,伸手握拳重捶上牆壁,用力過猛又拉扯到了傷口,他倒吸口涼氣,捂著肚子扭頭,走了兩步又折回來。
敲門。
“把我咖啡杯拿出來。”
房門掀開一個小縫,蘇糯不留情的把咖啡杯丟了出來。沈妄手忙腳亂接住,狠盯了兩眼,慢吞吞回屋。
他走之後,蘇糯再也沒了睡意。
臥室的門鎖有些問題,始終鎖不住,外人輕輕一推就能進來,她望著門把輾轉踱步,最後靈機一動想到一個辦法。蘇糯將水杯套到門把上,這麼來,要是有人從外開門,水杯便會掉在地上,蘇糯可以事先聽到動靜。
她放心的長舒口氣,重新爬上床,再次用被子裹緊自己。
現在是凌晨一點,蘇糯閉著眼試圖入睡,快要睡著時又猛然被窗外不知名的聲響驚醒,她心跳的厲害,打開檯燈摸索著找耳機。
戴上,點開歌單翻找出搖籃曲,身子緩緩下滑,包括小腦袋都藏在了被子裡。
然而她還是無法入睡,始終覺得有眼睛在暗處里盯著她,四面八方都有。
自從回來後,她大部分時間都過得非常安逸,沒了喪屍,也不用時刻提防炮火入侵,和平安逸讓她的大腦自動屏蔽了那些糟糕的記憶和畫面,可是今天,擅闖進來的沈妄又讓那些黑暗的過往重出水面。
她的條件反射一直都在。
所經歷過的一切也都是真的。
蘇糯閉著眼,搖籃曲安靜祥和。
黑暗中,她看到野獸猙獰,四五個高大的男人向她逼近。
一個模樣嬌美,身材玲瓏的女人在末日中會經歷什麼?
他們悄悄潛入營地,壓著蘇糯四肢,她驚醒,開始掙扎嘶吼,卻無法反抗,最終精疲力竭的蘇糯準備承受一切。
他們沒有得逞,響起的槍聲終結了一切,蘇糯眼前一片猩紅。
副隊長抱著她,安慰說“不要怕”。
再然後,死去的幾人轉變成喪屍,撲向了他……
蘇糯猛然睜開了眼。
在這片小小的封閉空間裡,蘇糯全身被汗水打濕,她掀開被子鑽出來,盯著窗外月光大口大口喘著氣,最後拉扯著被角,低低哭出了聲。
她很怕。
黑夜讓她害怕,風聲讓她害怕,哪怕是窗外搖曳的樹影都讓她心驚肉跳。
快穿給她帶來什麼呢?
無盡的恐懼,還有掙離不開的血腥。
蘇糯側躺著,手指輕輕撫摸著手腕上的肉痕。
這道傷疤已經不會痛了,但她始終記得她死的那天,被媒體抹黑,遭受言語暴力的蘇糯絕望無助,但她又想明白了很多事,最終顫抖著雙手給沈妄打電話。
一共二十二通。
她打了二十二通。
他只接了最後一通。
他說:“滾,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其實她那天想說的是“對不起”,她想告訴沈妄,她錯了,她不應該老纏著他,她不應該總是在他忙的時候打擾她,更不應該去學孟亦苒的穿著。
她想告訴沈妄,此後他們可不可以繼續做兄妹?只做兄妹。
她想告訴沈妄,能不能不要拋棄蘇糯。
她孤立無助,所有未說出口的話都被那一個冷漠的滾字打消在心底。
蘇糯輕問:“是不是我死了,你會開心?”
電話那頭的沈妄冰冷漠然:“你要死,就死遠點。”
死遠點。
他讓她死遠點。
那一夜,怕疼的女孩穿著純白的訂婚禮裙,沒入浸滿水的泳池,毫不猶豫用水果刀割了手腕。
蘇糯是孤兒,就像孤兒院院長說得那樣,她永遠是孤兒;她占了別人的身份,占了別人的名字,享受著別人的寵愛,待有一日找到那個真正的“蘇糯”,她會回到從前,一無所有。
蘇糯閉著眼,眼淚控制不住的掉落,全身顫抖不斷。
然而更糟糕的還在後面,死亡給她帶來了毀滅般的新生,她為了活下去,為了活下去……付出了貞潔,善良,只要能活下去,她什麼都願意去做。
她失去了一切,失去了所有。
蘇糯哭得心臟一陣一陣絞痛。
迷迷糊糊中,手機傳來震動。
她胡亂摸了一把眼淚,伸手拿起手機打開。
[趙雲清:無心打擾,只是想和你分享這場流星。]
他發了圖。
夜幕之上,數道流星傾瀉向星河。
[趙雲清:我許了願,你知道是什麼嗎?]
隔了一會兒,他說:
[蘇糯,希望你往後餘生,平安喜樂。]
她定定看著,忽覺心雲乍破,思緒驟然清明。
蘇糯擦乾淨臉上淚水,赤腳下床來到陽台,捧起手機對著天上月亮拍了張照片,發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