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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穗兒默了片刻,提起了自己的筆,一筆一划地在宣紙上寫起來。
交上了各自的宣紙後,家宴終於開了,今日睿定侯府特意在外面杏花樓請了兩個掌勺過來,做下各樣菜來,自然是看得人垂涎欲滴。
顧穗兒雖說已經吃過一些飯食墊著,不過到底懷著身子,人就容易餓,如今看到這些菜,也覺得食慾大動。
老夫人瞧瞧外面,下了命:“讓他們幾個也都進來吧,左右都是一家子,也沒外人的。這大過節的,一起吃個團圓飯。”
老夫人這麼一說,大家也都贊同,當下把內外兩個桌子拼在一起,男女都分別坐下來了。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怎麼了,蕭珩恰好是坐在顧穗兒身邊的。
當著這麼多人面,和蕭珩挨著,再加上之前的“眉來眼去”才被人笑話了,顧穗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便也沒敢看蕭珩,只專注在面前的菜上。
“你喜歡吃這個?”身邊的男人卻絲毫沒有避嫌的意思,突然開口問道。
“嗯嗯嗯!”她忙不迭地點頭,說著,就要用筷子去夾。
可是筷子都伸出去了,她才看清楚,恰好面前放著一個大盤子,盤子裡面是一隻大螃蟹。
這個東西,她之前就看到桌子上擺著了,聽大家的意思那是螃蟹,可是她沒吃過,也不懂怎麼吃。
筷子頓在那裡片刻後,她硬著頭皮夾起來。
然後試探著想下嘴啃一口。
可是啃哪裡呢……
這東西長得這麼丑……看著又這麼凶……
顧穗兒掂量了半天,又覺得應該像剝蝦那樣剝開,根本不知道怎麼下手,偷偷地看看席上其他人,大家並沒有要拽起面前那隻螃蟹來吃的意思。
她咬咬唇,默默地重新把螃蟹放下了。
這時候,蕭珩拿起了那螃蟹,又從旁邊取過了精緻的小剪刀並小鉗子。
只見他好看的手指翻飛動作,不多時,白生生的蟹肉便放在了面前盤子上。
顧穗兒看到那些蟹肉的時候,才慶幸,幸好自己剛才沒傻傻地啃一口,要不然真是丟人了。
蕭珩最後取出了蟹黃,將其放在盤子上,然後把盤子默默地推到了顧穗兒面前。
顧穗兒想推回去。
她總覺得應該是她好好服侍蕭珩的。
如果是私下,彼此餵一塊月餅,她會臉紅心跳,卻也並不覺得怎麼不妥當。
可是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不敢吃他給自己剝的螃蟹。
別說在這規矩森嚴的侯門裡,就是在她鄉下家裡,她爹都不會伺候她娘的,都是她娘盛飯盛菜忙前忙後。
然而耳邊傳來清冷的聲音:“吃吧。”
只有兩個字,簡潔,卻有力。
顧穗兒悄悄瞥了蕭珩一眼,沒再說什麼,默默地吃起來。
夜宴接近尾聲時,外面的燈籠全都亮起來了,月亮頭也升了起來,老夫人帶著大傢伙去看。
大家指指點點,說這個是你寫的詩,那個是我寫的詩,還彼此念出來,你誇贊我,我笑話你的,好不熱鬧。
終於大少奶奶見旁邊的顧穗兒沒太言語,便笑問道:“穗兒,你寫了什麼?”
蕭槿突然想起顧穗兒不識字,之前陸青怡還給她詩集讓她背,也不知道都背了什麼,當下便替她說話:“小嫂嫂可能不愛這舞文弄墨的玩意兒,便沒寫什麼吧!”
大少奶奶笑著道:“穗兒如今也認字了,剛才不是寫了麼。”
蕭槿詫異地看向顧穗兒:“你認字了?”
畢竟顧穗兒來了也沒多久,這就認字了,她確實有些意外。
蕭栩從旁白了一眼:“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不認字可以學嘛!”
蕭槿沒搭理她。
顧穗兒笑了下,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也是最近才學著識字,能認識幾個字就不錯了,哪裡會寫什麼詩,不過是勉強寫了個吉祥話罷了。”
說著間,她指向角落裡的一個燈籠:“喏,那個是我的。”
一旁的蕭珩聽到這個,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他是早發現這些掛著的燈籠上並沒有那日他寫下的詩句,也沒有她的筆跡。
如今看過去時,只見角落的一個燈籠上,貼著一張紙,上面赫然正是她的筆跡。
她寫的是“花開月圓”。
略顯稚嫩的筆跡,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一筆一划,寫得認真。
她的字是他教的,字裡行間是他的味道。
第30章
睿定侯府的晚宴到了圓月落時,除了大夫人帶著兩位少奶奶還在善後,其他人都各自散去。
蕭珩並未成親,顧穗兒雖然只是個妾室但好歹有孕,肚子又那麼大了,自然得了允許先行離席。
蕭珩單手扶著顧穗兒,無聲地回去自己的院落。
顧穗兒小心翼翼抬眼瞅他,看他那張側臉在月華之下越發地清冷無雙,卻又俊雅尊貴。
中秋之夜的月固然美,卻並不及這個男人分毫。
她甚至想起了陸青怡教給她的詩句,說是什麼瑣兮尾兮,流離之子,當時她不明白,陸青怡告訴她說,這是說男子貌美,姿容仿佛琉璃玉一般。
當時她還特意指了指手腕上的琉璃玉說,就是這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