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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顧穗兒面前是越發恭敬小心,那真是把顧穗兒當眼珠子一樣疼著護著,生怕她有個閃失。
不過人但凡混得好了便容易飄起來,這位安嬤嬤也是,漸漸地人前人後說話,就透出來得意之色。
顧穗兒開始時並不知,後來有一次王開順的過來送時令的菜品,顧穗兒恰好聽到王開順和安嬤嬤說話,整個人一下子感覺不對勁了。
王開順家的對安嬤嬤恭恭敬敬的,提起自己時,那更是把自己當做多大一個人物來敬著養著。
可是她不是啊,她並不是什麼大人物。
如果不是她肚子裡有個小蝌蚪,她在這侯府里就什麼都不是啊!
她細想這件事,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勁,諸般忐忑,如此糾結了一番後,終於忍不住和安嬤嬤說起自己的心思。
“安嬤嬤,有個事兒,我想和你提提,我不太懂事,也不知道這府里的規矩,如果我說錯了什麼,你可不要生氣。”
安嬤嬤笑呵呵地道:“小夫人,你有什麼事你就吩咐下來,但凡我能做的,必然給你做,便是我做不到,這不是還有大夫人那邊麼?你看那王開順家的,對咱們這邊可是有求必應的!”
然而安嬤嬤越是這麼說,顧穗兒心裡越是不太舒坦。
她覺得自己沒有這麼大的架子,更不值得這許多人為自己這麼奔忙。
那個在院子裡開灶的事,已經鬧得好多人知道,有羨慕的,也有感嘆蕭珩對她好的。
但其實所有人都明白,她只是一個妾而已。
“嬤嬤,我是什麼樣人你也知道的,原本不過是尋常村女,大字不識一個,論起見識更是絲毫沒有,我這樣的來到了侯府里,身份低下,不過是區區一個妾室而已。僥倖懷了三少爺的骨血,大家看在我肚子裡骨血的面子,這才讓我幾分而已。”
她就是人家說的母子以為貴,如果沒有小蝌蚪,她就什麼都不是。
至於安嬤嬤,如果沒有自己,斷然沒有如今的得意。
顧穗兒才開了個頭,安嬤嬤就明白她意思了,低頭細想了下,忽然後背心一陣泛冷。
其實安嬤嬤在睿定侯府這麼些年,本就是人精,世情通透得很,只不過最近太過順遂又得了眾人奉承一時麻痹了而已,如今細想一番,明白過來,自己最近這些日子實在是太過張揚。
再看顧穗兒,清澈的眼眸認真地望著自己,小心翼翼的模樣,顯然是為了這事兒頗為擔憂,當下忙道:“是老奴太過得意竟然忘了本,這是老奴的不是!”
顧穗兒見她這麼說,連忙搖頭:“嬤嬤,你可不能這麼說,你也知道我什麼都不懂,我來到這府里,凡事都是靠著你的,什麼都要你的指點。只不過這事兒,我終究不安罷了。”
安嬤嬤卻已經意識到自己好像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
須知這人哪,便是再聰明,失意時候能夠保持本心,不難,最怕的就是得意時。這人一旦得意了,忘記本分,或囂張跋扈,或者得意張揚,那都是有的,這種往往自己還不覺得,但是落在別人眼裡,憑空落個笑話罷了。
她在感悟之後,再看顧穗兒,不免越發喜愛了。
“老奴在侯府多年,修煉得一把年紀,自以為早已經看透了人情,只是終究犯了一個錯。夫人雖然不懂這府里的門道,卻好在心思純真!”
心思單純的,大智若愚,倒是能看透聰明人最容易犯錯的這關鍵處。
顧穗兒哪裡懂得這什麼道道的,只不過她總覺得自己比起那兩位少奶奶,還有那蕭槿蕭栩,自然是遠遠不如的。
如今卻被人如此優待,心中下意識地不安罷了。
此時聽安嬤嬤這麼說,總算鬆了口氣。
自此之後,安嬤嬤倒是對自己伺候的這位小夫人刮目相看。以前雖然也是好生伺候著,但到底認為這是個鄉下來的傻姑娘,凡事需要提點,那好生伺候里多少有些憐憫,憐憫之外,也是想為自己撈些好處。
而如今呢,這憐憫卻慢慢地變為了欽佩和感慨。
畢竟人這一輩子還很長,她陪著顧穗兒走的路還很長,這才到哪兒啊!
安嬤嬤便小心看管底下丫鬟僕婦,做事低調,爐灶之事也是小心使用,不敢對外提起,面對那王開順家的,更是言語敬重,不敢有什麼慢待。
顧穗兒見了,總算是自在些了。
她是凡事小心翼翼不肯出風頭的,只想著安穩過日子。
舒了這一口氣,轉眼已經是八月十四了。
這睿定侯府里處處張燈結彩,準備著第二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夜,是要闔府上下一起賞月的。
聽說這賞月的時候還有猜燈謎射覆之類的遊戲,顧穗兒哪裡懂得這些,少不得臨時抱佛腳,請來了陸青怡過來教教自己。
陸青怡最近住在侯府里,倒是和顧穗兒走動比較多,兩個人慢慢地性情相投,比起其他人來關係要更好。
“你其實聰明得很,以前不會只是沒學罷了,如今稍微提點下,馬上全都通了。”
陸青怡笑著這麼說。
她確實覺得顧穗兒是個聰明人兒,自己念給她的詩集,她便是有些字不認識,卻也硬生生地記下來了。
“也難為你,跟著三哥那樣冷清的人,竟然還能學會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