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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現在還是申九?”
女孩笑容不變,答案也不變:“算是吧。”
申九要是笑成這樣他們這個電影乾脆改名叫陽光少女算了!
“你這是已經出戲了?”
杜安的心情很複雜,要是池遲出戲,他有些捨不得,要是池遲沒出戲……他依然捨不得。
“算是吧。”
池遲掏出一包杭白jú放在他的手心裡。
“冬天容易上火,多喝點jú花,你看你嘴皮都幹了。”
我上火那是季節的事兒麼?
杜老爺子什麼風度都沒有了,轉身氣哼哼地走掉了。
唐未遠捧著禿黃油,可開心地拍拍池遲沒受傷地肩膀:“來來來,說八卦,這幾天劇組低氣壓,我壓力太大了。”
作者有話要說:以下情節免費_(:з」∠)_
“你知道那個阿K吧?”先來一輪剪子包袱錘,唐未遠輸了,他連個頓都沒打就開始講八卦。
池遲表示並不認識。
唐未遠一臉的難以置信:“不是吧,這麼大的消息你都不知道?”他的兩根手指在嘴唇上一碰,做了個吸菸的動作。
“最近簽了一個劇組,說是要復出……我也是不明白了,現在演員推陳出新的那麼快,要捧一個新人的成本比一個這樣的……”他的手指又做了那麼個動作,池遲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
“容易多了吧?這些人想什麼呢?”
“想著省錢吧?”池遲說話的語氣是疑問的,神態卻很篤定。
唐未遠不太理解:“省錢?省什麼錢?”
“一個投資方投資了一個電視劇或者電影,一旦出現了劣跡藝人,就要花大成本重拍情節或者砍掉他出場的部分。”
池遲要自己拎起行李箱,讓唐未遠攔下了,他替她扛著箱子往回走。
“如果一個劣跡藝人,尤其是一個觸犯了法律的藝人只要封禁兩年就能解禁,那麼……一旦一個劇組裡面出現了一個有違法犯罪行為的演員,投資方也不用很擔心,等兩年就是了,特效、過審、上線……一個流程短則幾個月,慢則一年多,拖到兩年,只是個時間遊戲。”
“資本是最狡猾的,只要一個口子開了,那以後所謂的‘劣跡藝人’封殺就是空談,投資方就能大膽用藝人,不用再承擔這種‘他們可能會出事’的隱形成本。”
可是這種狡猾的“規避”後面呢?
被漠視的法律,被逃避的規則,被無視甚至譏諷的犧牲……所謂金錢愈近,靈魂漸冷,大概就在這種肆無忌憚中吧?
說著說著,酒店的大門已經到了。
池遲長出一口氣,申九啊,咱們又要努力了。
第74章 相像
天氣好,心情好,照舊跑步,順便跟唐未遠交流劇情,照舊吃早餐——依然是雞蛋,就像沒有受傷前一樣,池遲照舊在早上七點半結束了上妝,趕到了劇組拍攝地。
今天的戲份可以總結為上午她殺別人,下午別人殺她。
上午的內容是孫相要調查江浙一帶官鹽私賣案,曾任江浙鹽政督察使的戶部張侍郎為了銷毀自己的罪證,以兩千兩的價格請天下殺手出手,殺掉金陵的陳知府,並且拿回陳知府手中的帳本,訂銀和密信都送到了殺手接頭的地方。
陳知府在金陵盤踞多年,與江浙的黑白兩道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身後又有權勢滔天的英王撐腰,這單不好做的買賣在接頭點等了幾天,終於等來了申九。
“你真把陳誌慶殺了?!”
暗室幽燈,讓那艱澀的語氣顯出了幾分的陰森。
留著小鬍子的男人臉上說不出是驚喜還是驚嚇更多,看著被扔到他面前的人頭,他的控制著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的喜悅看起來不那麼猙獰又恐懼。
他是在密信里寫了要對方把帳本送到他的面前,但是這種突然帶著滴血人頭出現在自家書房的架勢,實在讓他難以不心生畏懼。
“帳本呢?帳本你找到了麼?”
對面那人穿著一身的黑,黑勁裝黑褲黑靴子,黑色的面罩在臉上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她的腰間懸著黑亮的長鞭,身上隱隱的冷光森森不知到底是來自那奪命無數的鞭子還是來自她的雙眸。
她就是申九,曾經只用一個名字就讓人覺得森然可怖的殺手,她此時沉默著,讓人冷汗直冒地沉默著。
對面那個可笑的傢伙,並不知道自己無意中請來了一個怎樣的殺神。
“這是剩下的銀子。”男人自以為領會了對方“沉默”的意思,從懷裡往外掏銀票。
銀票還沒掏出來,他自己就被一道銀光閃到了眼睛。
張侍郎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
申九手裡的劍不知是何時出鞘,一滴血,瞬間劍尖兒緩緩流下,最終落在了地上。
殺人之後,殺手並沒有轉身離開。
她踏過地上的屍體,走到了書案的前面。
蘸了墨的筆慢慢落在紙上,挪了一下。
動作頓時顯出了一點笨拙。
申九眨了眨眼睛,只是這一個輕微的動作,剛剛那種讓人窒息的殺氣就已經消失無蹤。
放下筆,她把劍收回劍鞘,又拿起了筆。
筆又在紙上挪動了一下,用力太大,把紙給帶動了。
左手拿著劍,右手執著筆,申九看看自己的兩隻手,又一次放下筆,從旁邊搬了一摞書壓在了紙上……
從剛剛的殺氣凜然,到現在的冒著傻氣,這種反差恰到好處。
“Cut,過!地上躺著的別動,補幾個特寫,然後申九補執筆特寫,申九你拿筆的動作再粗糙一點。”
旁邊的工作人員都有些想笑,躺在地上的就是他們的攝像副導演馮宇京,現在還在那“不肯閉眼”呢。
聽見自己老師的吩咐,馮宇京只能乖乖地躺在地上不動,任由幾個攝像機上下左右前前後後地拍著他“死了”的狀態。
那邊杜安在跟池遲說著那個特寫動作的“戲”。
“要是你的心思再細膩一點,剛剛的動作自然就粗糙了,知道麼?申九她只識字不會寫字,你不能只把重點放在她始終不肯放下自己的劍的這點處理上,你要讓她有那種‘拿起筆來想起自己根本不會畫畫的感覺’。”杜安現在跟池遲說話的時候都要先夾槍帶棒地貶低一番,就像這樣短短兩句話,他也要批評池遲的心思不夠細膩,到底是人家真不細膩,還是他要撒火,這個就要自由心證了。
即使拍攝的打光已經極力營造“燈光晦暗”的效果,那燈也依然是熱的,穿著里三層外三層黑色殺手裝的池遲接過陳方遞過來的水大口地灌了一下,裡面放著的淡鹽讓她有點乾澀的喉嚨舒暢了很多。
“但是我覺得她應該是覺得自己會畫的,拿筆的時候應該很自信。”池遲對這場戲的這個小細節有自己的看法。
“她連字都不怎麼會寫,怎麼可能覺得自己會畫畫呢?”
“劇本上寫了啊,你看……”池遲掏出劇本開始翻,找到了聞人令送給申九猴子面具的那場戲,就是這個猴子面具,才勾起了申九對自己童年的回憶,引出了後面她殺人之後在紙上畫猴子的情節。
“她說‘我以前是畫過猴子的’,聞人令很驚奇後面這裡,‘我忘了是誰教我的,但是我應該是會畫的。’你看,她覺得自己是會畫的,所以一直到挪筆之前,都應該是很自信的。”
一挪筆,才發現筆一點都不如劍好掌握,才有了一連串收劍、看手、搬書的動作。
“申九這種做事萬無一失性格的人,在拿筆的時候就應該知道自己會不會畫猴子……”杜安老爺子試圖從人物性格方面說服池遲。
女孩兒不甘示弱:“她的性格是被聞人令一點點挖掘出來的,在很多場景里她都有被聞人令傳染到那種不靠譜,如果要說表達的順暢度,那麼她從覺得自己會到意識到自己根本不會,聯繫前後劇情來看,邏輯是暢通的。”
“聞人令那種小事迷糊大事清楚跟她是不一樣的,她是追求著一種理性地掌握的,我們這場戲要表現的是她的反差,從殺人的利落到拿筆的笨拙……”
兩個人年齡差了將近半個世紀,吵起架來在氣勢上卻旗鼓相當。
脖子上還帶著血跡的馮宇京都已經穿著戲服重新站在機位上了,他們倆還沒吵完。
這種場面也已經成了劇組裡的新常態。
所有人等著他們吵出了結論再開拍,反正上午上了張侍郎,下午申九還要面對曾經“同事”的暗殺。
早就化好妝在等戲的幾個女演員只能在旁邊干坐著,她們的戲份說是在下午,其實到底什麼時候拍誰也不知道,只能早上就化妝等場,杜安是絕對不會允許沒戲份的演員在片場嬉鬧的,要麼安靜,要麼滾蛋,當然,要是滾蛋那絕對是滾遠了回不來的。想想前幾天的集中拍攝,再看看“正主兒”回來了之後的樣子,那滋味真的不好受。
在無聊和沉默中,有人彼此交換了個眼神。
閩南陽光晴好,江浙一帶卻下著淅瀝瀝的冬雨。
杭城的一所中學因為這場雨不得不取消了課間操,學生們在樓道中嬉笑玩鬧,老師們不用看操,都也在辦公室里享受著難得的悠閒。
池謹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靜地畫著水彩畫,過幾天學校要舉辦教學成果展,除了學生們要有所準備之外,老師們也要有作品上交,隨著年齡的增長,她總覺得自己的的作品太傷春悲秋了,不適合掛在校園裡,為了給學生們帶個好頭,她想畫一幅更具有青春活力的水彩,場景就是樓下的操場。
要是在以前奶奶還在的時候,池謹音是絕對不會想著去畫如此接地氣的場面的,果然,人在幸福有依靠的時候,都有著“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稚嫩,在真的體會到了失去之後,就希望能讓自己的生命熱鬧一點,明亮一點。
這麼想著,她用調好的色彩慢慢勾勒出了那些在陽光下笑著的孩子們。
整個學校的音樂老師和美術老師是共享同一個辦公室的,一個新來的音樂老師姓林,年紀比池謹音還要小一點,性格活潑,跟池謹音的關係不錯,現在就趴在池謹音的旁邊,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畫畫。
池謹音剛來學校的時候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身材修長、容貌端麗,氣質出眾、溫柔可親……這些形容詞放在她的身上毫不為過,很多正處於青春躁動期的男高中生們都在暗地裡稱呼她為“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