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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還是王子先開了口。
“如果你的生命一直只有重複不停的一個周,你會做什麼呢?”
“我?我會去圖書館把自己所有想看的書都看完,背上行囊去每一個自己想去的地方,見每一個自己想見的人……”
在短暫的思考之後,薛葩很認真地說著自己的計劃。
“可是,可是無論你做了什麼這個周都會過去,等你周日的夜晚閉上眼睛,周一的早上一切都會恢復原樣。”
“那也是新的一天。”薛葩看著王子,用她一貫沒什麼波瀾的這麼說著,“即使別人沒有回憶,我有。我還有經歷,我還有成長……我有一個自信會比前一天更好的自己。”
更、更好的自己?
“當然,我是不能作為一個普通樣本的,因為我對感情的需求比別人低,這大概跟我小時候就是看著書獨自長大有關係。”
王子慢慢地坐起身,看著神情平淡的薛葩,眼眶漸漸地紅了。
“可是我根本找不到那個更好的自己,我每一天都在失敗,我每一次都在失敗,偶爾成功一次又會被打回原點,到最後兩手空空的什麼都沒有……我付出了好多好多的努力想去做好一件事情的時候,我就會發現自己特別的可笑和愚蠢……”
一滴眼淚從王子的眼睛裡流了出來,她用自己的頭髮隨便抹了一下,聲音里都帶了哭腔。
“做,總比不做要好啊。”薛葩打斷了王子的哭訴。
她的下一句話,讓王子嚇到哭不出來了。
“所以,你一直被困在了七天裡?在一個周的周日晚上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還是那個周的周一?”
嘎?
王子傻愣愣地看著薛葩,想要辯解一下什麼,抖了抖嘴,什麼都說不出來。
“測試一下就知道了。”薛葩站起來趴在床欄上看著王子,“上周日的晚上,你吃了什麼?”
王子立刻開始回想那個久遠久遠的“往事”。
“如果我沒猜對,你應該立刻反駁我,而不是真的想答案試圖證明自己不是。”
薛葩用手指挑了一下自己的眼鏡,落在王子驚惶的眼中就像是一個兇猛的怪獸。
“Cut!好!”管晶拍了拍手,示意這一場戲拍攝結束。
整個劇組立刻有人開始鼓掌,還有歡呼出聲。
這不是因為這場戲拍的有多成功,而是在拍完這場戲之後,年前《王子的七日記》拍攝就要告一段落了。大家都要放年假,從臘月二十八放到正月初五,正月初六開始恢復正常工作,那之後大概在正月二十左右整個網劇的拍攝就全部結束了。
“提前祝大家新的一年萬事順利,咱們劇組順順利利殺青。”管晶以果汁代酒祝福劇組的每一個人,也祝福整個劇組。
她生性嚴謹,不喜歡說什麼浮誇的話,想應景兒來一句收視率如何如何,才想起來自己的拍的是網劇,乾脆就說了最實在的,那些美好的祝願不用說,在心裡默念就夠了,至少以她從業的眼光來看,《王子的七日記》這個網劇,差不到哪裡去。
吃過了午餐,池遲跟大家告別,帶著蔣星兒和孟萍一起回了京城。
池遲自然和往常一樣謝絕了所有的晚會活動,只是錄了一個三四個拜年的視頻,讓竇寶佳給了那些XX電視台,XX衛視,XX國際頻道,算是她新年期間唯一的刷臉活動。
就這樣,她今年的春節依然清閒不了,臘月二十八晚上是《鳳廚》的首映禮,臘月二十九她要參加一個電影的訪談節目,去年的這個時候她還是個嶄露頭角運氣很好的電影圈兒新人,今年,她已經成了“華語電影新生代領軍人物”有獎項,有票房,就算她再怎麼想躲清閒,媒體們也是無論如何不會放過她的。
蔣星兒被竇寶佳塞到了京城高校聯合舉辦的大學生新年活動中,孟萍要去一場晚會裡當嘉賓。
“她們沒有你那麼高的起點,自然得什麼都來一點兒,網劇上映之前多刷刷臉,將來要是網劇的成績好,她們要炒也有東西炒啊。”
竇寶佳生怕護犢子的池遲會生氣,還特意跟池遲解釋了一下不是自己要特意在過年的時候讓兩個新人累著。
說是新人,蔣星兒22,孟萍20,都比池遲年紀大,蔣星兒入行四五年了,跟她比,池遲才是真正的新人。
“我知道的。”
池遲完全能理解竇寶佳的做法,人各有志,她不能因為自己的路子走的還算順利就去否定別人的想法和套路。
春去春歸又一年啊。
池遲獨自一個人的時候想了想自己這一年,覺得這一年一年過得太快了,她好像剛剛起了拍戲的癮頭,這一年就又過去了,在下一年裡面,她會遇到更多的人,更多的風景,更多的劇本,更多的角色……
就像薛葩對王子說的那樣。
“有一個自信會比之前更好的自己。”
鳳廚的首映禮,華錦讓池遲穿上了CH當季帶有東方元素的男裝。
短髮再次被打理了一遍,兩側像是被修剪過的糙坪一樣整齊,頭頂到前面稍長的頭髮全部用髮膠向後固定。
看著換了個髮型之後臉部輪廓格外明朗清晰的池遲,華錦捂著嘴偷笑。
“哎呀,你這麼看著我,我都要彎了!”
在一邊等著的於緣看了華錦一眼,她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模糊了這位化妝師的性別。
如果她是女的,還可以說是被池遲帥彎了,可他是男的啊,怎麼可能被一個女的……掰彎呢?
在於緣糾結的空檔,華錦已經開始給池遲化妝了,用修容粉突出了池遲臉部的稜角,再用眉粉加粗池遲的眉毛……換上了一身寶藍色男裝的池遲穿著男式的皮鞋往鏡子前面一站,妥妥得就是就是一個俊美的帥哥。
“眼部的輪廓做了適度的加深,眼尾做了突出……天啊,我真的感覺自己要被帥暈過去了!”
華錦掏出手機把自己那張白麵粉捏出來的臉湊到池遲的面前咔嚓咔嚓拍了幾張照片,然後捧著手機開始嘿嘿笑。
池遲搖了搖頭,無奈地轉身看向於緣:“現在幾點了?”
“……”被池遲這樣看過來的於緣的臉突然漲紅了,過了幾秒鐘才看自己的手機,“還,還有半個小時出發。”
“哦……”池遲對著鏡子看了一會兒,讓於緣給自己拍了一張自己拱手拜年的照片。
“恩,這樣我過年的時候就不用額外再搗鼓一次了。”看著自己帥氣的形象,池遲很滿意。
華錦搖了搖頭,別的藝人都巴不得自己天天美美的,這位倒好,讓她化個妝拍照啊做宣傳啊就跟上刑一樣。
晚上五點半,池遲沐浴在鎂光燈的光cháo中等來了那一幫來看首映禮的大廚,年根下廚師這個行當是最忙的時候,他們都是各個酒店的大掌勺甚至老闆,要是這個時候離開了,他們手下的人非得保證他們的褲腿兒號喪不可。
所以幾十位大廚的廚藝顧問團只來了幾個代表而已,就連沈家,也不過來了沈主廚和作為投資方的蘇老闆兩位,還有蘇老闆的兩個孩子。
“我來了,我哥哥就得干兩份兒活兒,我覺得挺值。”看著做男裝打扮的池遲,沈主廚眼前一亮,挽上女孩兒的手臂,步子邁得很淑女,兩個人走在紅毯上,頗有幾分相親相愛的味道。
“似錦樓讓我師弟師侄負責,饕餮樓有我徒弟們,老館子有我哥……我估計他們今天累不死。”
沈主廚呵呵一笑,她才不在乎什麼拍照什麼閃光燈,從來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現在走在紅毯上,她還試圖抬手去捏捏池遲的臉蛋。
她們的身後跟著個個精神抖擻的廚師們,這些人連混慣了娛樂圈的老油條記者們都一個也不認識,但是能讓池遲這麼陪著走,他們只管跟著咔嚓咔嚓拍照就是了。
男裝的池遲,絕對會占據這個農曆年的最後一個娛樂頭條。
東嶽樓的大廳里開了足足六十六桌的大宴,每張桌上到時候都會有八小碟、八熱菜……保證每個人吃的酣暢淋漓。
當然,現在都還沒有,出於主辦方的惡趣味,所有人的面前除了茶水之外就只有用食材拼雕刻花出來的“看菜”。
也沒人說什麼廢話,主持人隨便叨叨了了兩句,電影就開場了。
空巷,冷月,一聲哀嚎……
女孩兒不想被父母‘嫁給’痴呆的表哥,想要成一個‘自梳女’,卻終究被父母帶人給拽了回來。
女孩兒絕望的哭喊和控訴都沒有引來任何人的憐憫,最終,她只能選擇一頭撞在牆上。
看電影的人們此時都是站在女孩兒的視角上,聽見一聲吱嘎,看著一扇木門打開,一個穿著白衣的男子踱步走了出來。
男人長得清俊端正,看向女孩兒的目光裡帶著一點淡淡的憐惜。
心軟的觀眾們輕輕出了一口氣,剛剛的畫面太過濃重慘烈,現在這個命苦的女孩兒到底是獲救了。
這個書生叫關錦程,是個遠近聞名的舉人,去年他母親去世,如今他丁憂在家。
這個好心的讀書人掏了銀子給女孩兒的父母,收留了這個連名字都沒有的丫頭。
收拾齊整的丫頭穿了一件淡青色的小襖,露出了還算精緻的樣貌,她的表情裡帶著一點彷徨一點敬仰,當她抬起眉目看向關錦程的時候,觀眾們才意識到這個女孩兒居然是池遲。
哦,對啊,這個電影的主演是池遲啊。
剛剛那個柔弱可憐的女孩兒真不像池遲啊,有些人剛剛還以為池遲應該是突然從天而降救人於水火的女俠,此刻再一想,那是自己被申九的形象給限制住了思維。
關錦程是個善人,這個丫頭當初的倔強勁兒讓他頗受觸動,他對這個丫頭也就多了那麼幾分的在意。
丫頭確實手笨,連個衣服都fèng不利落,但是她在做飯上頗有天賦,為關錦程燉的那些湯湯水水,讓人隔著大熒幕都能聞到一股帶著熱意的鮮美氣息。
那一天,關錦程突然心血來cháo,教這個丫頭認字,還給她起了個名字,叫文心。
有了名字的文心一天天變得開朗起來,她越來越鮮活動人,越來越帶有青春的美好氣質。也許是教文習字時的目光相接,也許是端湯送水時的不經意觸碰,關錦程喜歡上了文心,文心也喜歡上了關錦程。
這個小小的院落隔絕了外面的一切風風雨雨,他們的生活開始變得粘稠又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