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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把自己的助理都解僱了,只有那個胖乎乎的丫頭,現在大概還一邊哭著一邊照顧著昏迷的路楠。

    其實這些都無所謂,她無法忍耐的是以後她顧惜的人生履歷里就結結實實地出現了幾個大字“韓柯的女人”,人們看見她就會想起韓柯,因為韓柯而忘記屬於顧惜的一切,這讓她一度絕望到想死。

    只不過韓柯的電話反而讓她有了別的想法——就算死,她也得把自己身上的這層皮給揭掉,告訴別人自己就算以前跟韓柯睡過,自己也依然是顧惜,是那個哪怕是死也是死在所有人面前,讓自己的一輩子都都轟轟烈烈的顧惜。

    現在她已經不想死了,因為有人說讓她堂堂正正地活著,她似乎已經忘了,那種活法兒是什麼感覺了,她想再試試。

    一陣輕微的音樂,顧惜整玩兒著的那條紅蛇再次一頭撞死了。

    “我玩兒脫了,付出的代價就是身敗名裂,以後退圈兒不干,那些品牌商我該還錢還錢,該賠償賠償……我這就是前車之鑑,你們啊,也得小心。”

    明明是被“審判”的對象,顧惜卻仿佛當自己是人生導師,還教育起了面前的這些人。  

    “你們信不信,一年之後就會有資方搖著鈔票找我,要我貢獻‘復出之作’?這就是這個圈子裡的現實,只要我沒犯罪,我的價值就依然存在,不過我自己不想玩了,我徹底不幹了,你們今天之後能拍到我的時候大概也不多了,多拍點兒吧。”

    顧惜坐在椅子上,突然想起了曾經電影中的一幕,端坐於王座的年輕女王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卻又把一切都失去了。

    真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其實我就像現在這樣徹底消失在大眾的視線內,倒是會讓人覺得咱們這個圈子還有救,有榮耀必然有隕落,有成功必然也會失敗,就像這些蛇,有長大的也有死的,如果該長大的沒長大,該死的沒死,那到最後,死的就是一個圈子裡的所有人了……你們啊,且混,且珍惜。”

    ……

    “再後來,她就真的老了,病體殘軀四個字用來形容她再合適不過了,回想一生,她一輩子沒有被苦難打倒過,在所有人的眼中她在物質上是富有的,在精神上是強大的,在她的培養的孩子眼中甚至是完美到不可逾越的。  

    可是她輸給了天,天降的洪水讓她妥協了。她輸給了命,命中有的殘疾讓她灰心過。她輸給了時間,時間帶走了她的年華和健康,讓她這一輩子再沒有了登上舞台的可能。

    這就是屬於她的,完整的故事。”

    完整的故事。

    池遲閉上眼睛又睜開,臉上是笑的,笑容又漸漸淡去了。

    細雪飛揚在空蕩的街,車裡的她腦海中划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冬夜,終於,有一個極冷的冬天她能真正地站在拍戲的現場,那之後,她是池遲,有夢有笑,也無根無由。

    “你還記得麼。我說一個故事,換你的那個夢想。”

    看著車的前面,目光掃過後視鏡,池遲看著自己助理的眼睛。

    於緣想說什麼,張張嘴終究沒有說出來,這個故事讓她難過到想哭,又覺得自己其實沒資格去同情故事裡的那個女人,感覺太複雜,於是千愁百緒糾結在了喉嚨里。

    此時,車上的導航系統發出了聲響,提示她們,這個位於滬市郊區的目的地已經到了。

    “如果這是一部武俠小說,也許顧惜就是那個壞事做盡之後決絕赴死的紅衣劍客。”  

    一個記者在自己的專欄里這樣寫道。

    “而池遲,在這樣的風雪夜一身白髮黑衣地出現,帶著人,帶著午夜時分的肅殺和寒冷,宛若一個幕後黑手,江湖一切風浪的攪動者,她大概不是壞人,可是,在很多人的眼裡她也不是純粹的好人。

    因為她帶走了那個遍體鱗傷的劍客,告訴所有人有事可以找她解決。

    留下他們這一群‘正義聯盟’,被氣勢所懾,只能喃喃低語兩聲就看著她們再次消失在黑夜裡。”

    動筆桿子的人總是誇張的,他們糾結於情境轉折,迷失於氣氛更迭,寫出來的東西往往帶著自己的情感濾鏡。

    其實池遲只是下車之後揉了揉臉就走進了大廳里,顧惜低頭玩遊戲,她這次終於玩到了五百分,有點捨不得停下。

    “走吧,大半夜的還折騰什麼呀,我回去給你煮點麵條吃。”

    池遲的眼眶泛紅(困的),表情冷肅(風吹的),黑色的羽絨服上還帶了零星的白色雪花。

    “我站不起來了。”

    顧惜可憐巴巴地抬頭對池遲說。  

    “我拍戲的時候腰受傷了,可抱不動你,要不讓保鏢給你公主抱。”

    看著顧惜的樣子,池遲挑了挑眉,臉上露出了一點笑。

    “哦,那就不用了。”

    顧惜一隻手抓著手機另一隻手很自然地搭在池遲的手裡站起來,她今天穿了一雙七分跟的鞋子,卻還是比穿著運動鞋的池遲矮那麼一點兒。

    “你這是又長高了?”

    “我歲數小,還沒發育完呢。”

    “該發育的地方不發育,不該發育的地方猛著來……”

    顧惜甩了池遲胸前一眼,眼神中滿是鄙視。

    池遲沒搭理她,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副墨鏡遞給顧惜。

    “怎麼了?現在凌晨啊,還戴墨鏡啊?”

    “你現在眼睛都腫了。”

    顧惜接過墨鏡借著鏡片的反光看看自己的樣子,還是把眼鏡默默地戴上了。  

    “吃什麼面啊?”

    “方便麵,加雞蛋。”

    “這麼晚吃會胖啊。”

    “你不是退圈兒了嗎,還怕胖?”

    “哦……那我們明天吃什麼?”

    “你想吃什麼吃什麼。”

    “這倒是不錯啊,我好多年沒吃巧克力蛋糕了。”

    兩個人閒聊著往外走,仿佛是走在歸家的長廊里,一群記者們在拍照,在詢問,池遲視若無睹,戴上墨鏡的顧惜滿臉笑容的樣子,人們也不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

    “你在拍斯坦利導演的戲是吧?那個角色本來是我的。”

    “嗯,真巧。”

    “真巧就完了?你可是搶了我的角色啊。”

    “那就給的面裡面多加塊午餐肉?”  

    “……行。”

    在保鏢的護衛下,兩個人就這樣地離開了,留下一些人站在原地,留下更多的人瞪著熬紅的眼睛看著電腦的屏幕。

    顧惜來了,顧惜各種爆料!

    池遲回國了,池遲說她幫顧惜!

    池遲到了現場!

    池遲和顧惜要走?!

    她們真走了!怎麼就走了?!

    這一夜所有人興奮又疲累,敲鑼打鼓等著一場戲華麗開場,也聽到了舞台上的崩到了頂點之後出了一聲絕響,可是到了最後,他們卻只覺得心裡空蕩蕩的。

    一切一如在寂靜中被雪覆蓋的路,空空茫茫,只有車轍,蜿蜒到了不知名的夜色深處。

    也許在這樣的晚上,更適合煮一碗麵,放一個雞蛋,幾塊午餐肉,和著能聊天的朋友一起邊吃邊聊……不知道為什麼,很多人都這麼想著。

    在那遠離了塵囂的車上,池遲和顧惜歪著頭都睡了。

    第219章 治病

    說好的方便麵顧惜根本沒吃上,進了袁經理安排的臨時住所她脫了衣服倒頭就睡,再睜眼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窗外雪後初晴,能看見一角湛藍的天,床頭柜上擺了幾瓶藥和一保溫杯的溫水,她的床邊還坐了一個馬臉版的竇寶佳。

    “醒了啊?”

    顧惜可以發誓,竇寶佳腦子裡面想著的一定是她怎麼還不去死,那眼神跟淬了毒的針一樣,恨不能活活地把她扎死在床上。

    “你怎麼在這?”

    “我怎麼不能在這?你趕緊吃藥,吃完了就趕緊好利索了該滾蛋滾蛋,別再拖累我家池遲。”

    竇寶佳的語氣仿佛顧惜是她的宿世仇敵,到讓顧惜挑著眉毛笑了起來。

    “池遲,她不是說幫我煮麵麼?人呢?”

    聽見池遲的名字從顧惜的嘴裡出來,竇寶佳更憋氣了。

    今天上午她終於坐火車趕到了滬市,剛一見到池遲她就被對方很不客氣地安排來守著這個讓她恨不能拆骨扒皮的傢伙。

    而池遲自己則先去找會計師,然後一起去找路楠,顧惜身上僅有的七個代言可以說全部違約,有兩家還信誓旦旦地要跟顧惜法庭見,說顧惜的醜聞影響了他們品牌的聲譽和形象,池遲就是去處理這些事情去的。  

    竇寶佳很想跟池遲一起去,卻被對方一句很誠懇地話給懟了回來:“你要看著我幾千萬幾千萬地替顧惜掏錢,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竇寶佳:“……”不!我不想!我不干!我不要!你要掏的不是錢!是我心肝脾肺腎!是我的命根子!

    看著竇寶佳臉都漲紅了,池遲非常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才帶著於緣他們走了。

    一想到當時自己差點爆肝的樣子,竇寶佳對顧惜更沒有什麼好臉色了。

    “她去給你善後了,你居然會被人拍了照片和視頻,說好的狐狸精怎麼這麼蠢?”

    “說好的死愛財不也沒攔住池遲為我這個狐狸精出生入死麼?”顧惜躺在床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說道。

    那一瞬間,竇大經紀人決定自己要討厭這個世界幾秒鐘。

    “嗯……說到照片,有些人我懶得跟她一般見識,她居然往我背後插刀子,你記得跟婁藍雨說一下,我這裡有個活兒讓她接,對了,池遲掏錢。”  

    “……你要臉麼?”

    “我一個窮光蛋要什麼臉?”顧惜閉著眼享受著賴床的樂趣。

    竇寶佳深吸了兩口氣,才終於遏制住了自己把顧惜掐死在這個床上的衝動。

    晚上九點多,池遲才把事情處理完,情況比她預想的要好很多,路楠在處理商業合作關係上頗有一手,即使到了這個地步她也不是沒牌可打,到了後來都還能從別人的手裡討回便宜。在這一點上,她比竇寶佳的手腕兒還要高明一些。

    說起來,她真是個盡職盡責的經紀人,前一天顧惜一口氣解僱了所有人,也包括她,可她今天上午醒來之後用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召集回了顧惜團隊裡的所有主要人員,所有人職責明確,處理事務的效率頗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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