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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貨們還很細心地給每一個地址額外製作了能給計程車司機看的卡片。
在她們用心又貼心的幫助下,池遲也終於能多吃點順口的東西了。倒是以宮行書為首的那群人也都來占池遲的便宜,餓了就找池遲要中餐館的電話和菜單,十分地自來熟。當然,拿了好處也是要有回報的,這些人都對池遲的印象極好,覺得她為人體貼又大氣,會是個很好的合作對象。
只是,這些地圖要借用隨便,借用完了是肯定要還的,宮行書就經歷過早上七點被池遲敲門要回“美味地圖”的事兒。
睡了一晚上覺得自己鬍子茬又冒出來的宮行書還以為是自己那個婆婆媽媽的助理又來騷擾自己了,連問一聲是誰都沒有就穿著大花褲衩開了門,看見是池遲,他面無表情地把門又關上了。
池遲站在門口等了三分鐘門才再一次打開。
“這麼早……你是來請我去做運動?”
臉洗乾淨了,鬍子刮掉了,頭髮梳順了身上還帶著一點古龍水味道的導演先生倚在門邊對著池遲露出笑容,還是那種恨不能就在自己的腦門上貼上“費洛蒙”三個大字的笑容。
尤其是“做運動”那三個字,宮行書不自覺就說得很曖昧。或者說他本不想說得曖昧,但是他的那張臉配上這三個字兒,那就是曖昧的化身了。
池遲顯然是剛健身回來,頸項和手臂上還帶著一點汗意,讓她白皙的肌膚上更有了一層健康的光澤。
“我記得昨天您拿了那張美食地圖,今天就要換地方了,地圖您還有用麼?”
“呵呵呵,當然沒用了。”
宮行書轉身走進房間拿了那張“吃貨特供地圖”出來遞給了池遲,本來還想再跟池遲閒扯幾句,卻發現對方的視線有點游移。
池遲走了之後宮行書去照鏡子,才發現自己的褲衩沒提好,內褲的上緣都露在了外面,更重要的是他給自己套的T恤不僅穿反了,後擺還被他扎進了短褲里。
“哎喲我去,居然就爺們兒成了這樣。”
宮行書右手手掌往自己腦門上一拍,對著鏡子笑了笑,就這麼怪形怪狀地離開了衛生間。
看見就看見了唄,反正宮大爺我有臉有范兒,打扮得再慫,也是那獨一份兒的宮行書。
……
電影推廣活動的最後一站是世界上目前電影工業最發達的花旗國。
這裡有這個世界上最完備的電影製作體系,最先進的製作技術,最殘酷的劇本淘汰率,更是全世界電影人都嚮往的夢工廠。
“好萊塢還是值得一去的,我以前在那進修過,還是公費的……在這那些印象最深刻的東西就是他們對自己文化的自信,絕對的自信,老子的就是最好的,老子的就是最棒的,老子的東西拿出來那就是得全世界膜拜的。也有人管這種東西叫傲慢,可我喜歡這種傲慢,所以我進修完了就麻溜兒回國了,咱自己對著自己的玩意兒傲慢去……”
“我前一陣在澳國拍的電影,其中一些工作人員就是這個電影大工廠的一環。”
“電影?那個B級片?”
宮行書毫不掩飾自己對池遲各種動向的了解。
“嗯,中文名字叫《以彼之道》,我在裡面演了一個三重人格的壞人。”
從表演的角度來說,《以彼之道》的“J”是她目前演的所有角色里最沒有深度的一個,三個人格在性格上幾乎都是單一的且純粹的,但是這種人格的疊加極大地滿足了她盡情施展自己表現力的需求,在三個人格之間無fèng切換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宮行書立刻就看懂了池遲嘴角的笑容,那是一種表演欲得到了滿足後的饜足。
“川崎雅子這個角色也會讓你很過癮的,就算劇本上看起來不過癮,我也會讓你演起來很過癮的。”
“我發現您總是在閒聊的時候提起《大燎寨》,這樣提高我的期待值真的好麼?”池遲笑著搖搖頭,對著來接機的人露出了一個帶著甜味兒的微笑,那些人中當然還有她的粉絲。
“沒事兒啊,期待值多高我都不怕,我是誰啊。”一邊說著,宮行書震了一下肩膀,力求表現出精神抖擻的一面,倒不是因為自己現在代表著啥形象,而是……現在有媒體在拍他和池遲的合影。
到達酒店還沒收拾好行李,池遲就先見到了意料之外的訪客。
“我是Shay·Caspar,中文名字叫薛涯,目前供職於TNA。”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有著一張明顯屬於混血兒的臉龐,打扮得西服革履,頗有點像是華爾街精英。他說的中文倒是比很多外表上更像傳統華人的人更溜一些。
看著池遲的表情沒什麼變化,薛涯輕輕笑了一下。
“TNA是一家還算有名的經紀公司,在您現在身處的這個國家能排進前三。”
“我知道。”
池遲眨了一下眼睛,臉上依然是合乎禮節的笑容。
“在坐飛機來的路上我看了一部電影,叫《神斧》,扮演男主角的亞瑟·哈特,扮演女主角的伊莎貝爾都和TNA簽署了經紀合約。”
池遲一說話,薛涯就立刻明白了她和自己印象中的東方女明星不一樣,當她們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她們是激動的,也是飄飄然的,這裡是所有電影人的夢想之城不是麼。
如果這個時候一個TNA的經紀人出現在她們的面前(當然這種情況是不可能出現的),她們一定會激動到忘乎所以,就算表面還是平靜的,但是真正能理性思考的能力肯定是已經近乎完全喪失了。
可是池遲並沒有,就在她剛剛眨眼的一瞬間……薛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對方不僅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更知道自己的目的,甚至明白自己想要採取的手段。
她只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藝人不是麼?
她來自於一個電影市場還相對原始的國家不是麼?
竟然看不出一點點的侷促,或者說,薛涯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從這個東方女孩兒的臉上洞悉她真正的想法。
“是的,哈特先生和伊莎貝爾的經紀人都是我的同事。”薛涯調整了一下坐姿,做完這個動作之後他就後悔了,因為這個微小的動作顯示著他剛剛那種絕對的自信正在流失。
“事實上……”他略抬了一下音調,來幫助自己奪回話題的主動權,“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想問您,是否願意也和TNA合作呢?TNA將為您提供合適的片約,絕對專業的發展規劃,以及更廣闊的發展前景,在這些方面我們一定會讓池遲小姐感受到最專業的工作水準和工作成果。
我來找您,主要就是為了您的發展規劃,不知道您自己是否注意到了,從《跳舞的小象》之後,您在您的國家主演的電影已經達到了某種程度的類型飽和?
《申九》是武俠電影,《鳳廚》是時代電影,在我的理解里它們很像是一個花木蘭的故事,當然,您知名度最高的電影依然是《跳舞的小象》,它是一部描寫人性掙扎的青春電影。
您的每一個電影都在思考,在掙扎,在和角色所處的時代和環境抗爭——女性作為抗爭的主題,這樣的電影本來就是少數的,您的年紀……局限了您能夠表演的題材,您的影后身份也決定了您不可能在國內去出演配角。
和TNA合作,您可以在整個好萊塢尋找到適合您的角色,在全世界尋找你想要合作的演員……”
在來見池遲之前,薛涯大範圍地搜集了關於池遲的資料,從她出演的電影中,他發現池遲是個在表演上極有野心的人,和很多女演員渴求的出名、賺錢甚至嫁入豪門不一樣,她的成名後的人生軌跡也純粹且簡單——就像薛涯認識的很多真正的藝術家一樣。
薛涯自認為找到了能打動池遲的點——一個波瀾壯闊的藝術世界,而他,就可以化身為這個世界的大門鑰匙。
動人又美好的暢想不是麼?
坐在薛涯對面的女孩兒一直端坐著,雙腿併攏斜向一邊,手上端著她助理送來的果汁。
薛涯的話讓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神情變得認真了起來。
身為資深經紀人的薛涯小心地觀察著她的表情變化,希望能從這些變化中窺探到池遲的想法。
池遲的想法?
女孩兒皺了一下鼻子轉頭對自己的助理說:“晚上的晚宴禮服款式已經訂好了麼?”
“那件綠色的。”個子不高的女助理梳著一個利落的馬尾,容貌並不出色,氣質倒還不錯。
看著這幾個助理沉穩不張揚的舉止,薛涯也對池遲的做事習慣有了更深一步的認識。
“我目前主演的電影,在我們國內上映了三部,合計票房的總數……就算換成了你們國家的貨幣,那也是個很可觀的數額。很多觀眾開始信任我的選片眼光和演技,看到是我主演的電影,他們會選擇走進電影院去看。”
池遲的語調不疾不徐,仿佛面前坐的是她的一個老朋友,他們只是在閒話家常而已。
可是她完全沒有按照薛涯所引導的角度去思考問題,仿佛TNA提出的那些條件她完全沒放在眼裡。
“另一方面,我們國內有新興的網絡劇形式,限制相對比較小,題材延展度高,在這個領域,我的年紀反而成了我的優勢……
甚至可以毫不客氣地說,我拍的網劇無論是質量還是題材都是整個行業的突破,要是我再出演幾部作品,我將在一個有幾億觀眾的平台上無可取代。而這幾億觀眾,已經足以讓網劇的投資方達成我的全部需求,比如我想跟誰合作,比如我想跟誰拍電影……
我引領市場,那麼資本就要來滿足我的要求。就像你們的很多電影明星一樣,他們身後聚集的一切說到底是因為他們的表演能吸引觀眾走進電影院。
我在電影上已經證明了自己,獎項、票房……再加上我的商業價值……所以你們承諾的東西對我來說,吸引力並不大。”
網劇,那是什麼東西?
薛涯知道池遲拍了一部網絡劇點擊數量是個天文數字,但是他從來沒想到,一個年輕的女演員在拍一部網絡劇的時候會想到市場、想到發展、想到資本。
但是,她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一個女演員有獎項有票房,還有強大的多平台號召力,這些已經足以讓她擁有這個世界了。
人口多的國家真是可怕,隨便一個市場的規模說出來都讓他們這些做慣了幾百萬幾千萬數據的人倒吸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