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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戲的時候是一定要控制體重的,我還是胖了一點的,曹熙曹先生才厲害,說瘦就瘦,為了幾場受虐的戲,他半個月瘦了四公斤。”
“半個月?四公斤!”
把減肥當成自己畢生事業的女孩兒們簡直嘆為觀止。
話題就是這麼東扯一下西扯一下扯出來的,池遲願意說拍戲,那大家也自然希望她能再多說一點。
“拍戲的時候真的會一次一次拍好多遍?我聽說杜安特別特別龜毛!”
“還好吧。”
“我記得看訪談說《跳舞的小象》整個劇組還不到十個人是麼?”
“最多的時候是八個人,有一個還是財務兼後勤。”
“池遲你拍戲的時候還有受傷啊,嚴重麼?”
“對啊對啊,我記得那次有人說你雨夜裡那場打戲的受傷是真受傷啊,受傷之後還一遍拍完啊,我去,太帥了!我把那段舔了好多遍,一招一式都很帶勁啊!”
“對啊!那段太帥了!我們選修課老師說是這幾年最精彩的一段打戲了。”
“那場戲啊,我自己也挺喜歡的,幾位武術大師都是有真功夫的,他們特別會帶戲,沒有他們帶,我的動作肯定不好看。受傷這種事情誰都可能發生,也是我自己不小心。”
嚼著從火鍋里撈出來沒滋沒味的羊肉牛肉,池遲很認真地回答著他們的問題。
聽見她說自己是不小心才受傷的,幾個女孩兒人馬上一臉心疼地給她夾肉、夾蝦滑、還專門為她燙了一漏勺的鴨腸。
衛萌一直在埋頭吃飯,耳朵倒是豎著在聽,卻也只是在聽而已,雖然她心裡也有問題想要問,但是她是絕對不會自己問出口的,只會期待著有人能替她把問題問了。
林秋到底是不是有真人存在,她真的是死了麼?媒體上說的是真的麼,她的爸爸捅傷了小象的導演?為什麼?
很可惜,一直到吃完了飯,也沒有人問如此“掃興”的問題。
吃完了飯,這一天的聚會就真正宣告結束了,七天的長假已經開始,這些孩子們回家之後大概會跟家人分享一下今天跟池遲一起看展覽、坐地鐵、吃飯的新奇,在晚飯後玩到深夜再睡一個痛痛快快的懶覺。
知道池遲還要繼續忙工作,他們都對這個比他們小的女孩兒露出了同情的眼神兒。
“好不容易放假了還要工作,唉,可憐。”
“你的經紀人要是在欺負你,你跟我們說哦,我們幫你想辦法。”
“沒有,真沒有。”池遲沒想到他們的思路居然能轉到這個方向上來,趕緊連連擺手否定了他們的猜測,竇寶佳已經挺可憐的了,再被人誤會成了黑心經紀人那可真是隨了她家那位六月飛雪的老祖宗了。
“沒有就好……”塗周周帶著幾個男生開始安排女孩子們離開,有的坐地鐵,有的打車,回家的方向都不一樣,出於某種男性的保護心態,幾個男生分攤了一下,把安全地送女孩子們回家當成了他們的工作。
很巧的是,衛萌的家那個方向沒人跟她順路,除了池遲。
“要不我送她回去吧。”
池遲指了指於緣開著的那輛奧迪。
“不是吧,待遇這麼好?衛萌你好幸福啊!”
“嚶嚶嚶,為什麼我家和池遲家不是一個方向?”
在別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衛萌很想說她自己回家就好不用麻煩了,在這一刻,她的心裡甚至有點討厭池遲,因為她讓自己陷入了一種很尷尬的境地。
“又不是男孩子送你回家難道你還害怕家長看見啊。”
池遲舉著手對著衛萌擠了一下眼睛。
“我一個人坐車回去也無聊,拜託啦!好嘛~”
笑臉加上撒嬌的神態,加上撒嬌的語氣,加上池遲的這張臉……基本可以等於在衛萌的面前施放了一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衛萌暈暈乎乎地就被池遲拖上了車。
“我今天特別開心。”坐在車上的女孩兒摘掉了自己的眼鏡和帽子,“同學們太可愛了。”
“恩,她們也覺得你很可愛。”池遲的語氣那麼熱情,衛萌糾結了兩秒鐘,還是硬著頭皮給了池遲一個回答。
“我並不需要他們覺得我可愛,只要他們認可了我是同學就行,這樣我們的相處都會愉快很多。”
相處?愉快?
就連那個所謂的好朋友在聽到池遲要送自己的時候都顯露出了嫉妒的樣子,衛萌不明白自己和那群人有什麼好相處愉快的。
在某一個瞬間,衛萌甚至想特別惡毒地對自己身邊的女孩兒說:“如果你不是大明星,他們根本不會對你這麼好。”
只不過她不敢說出口罷了。
“高中生也都放假了啊。”池遲看了眼窗外,又回過頭來看衛萌,恍然不覺對方心裡的惡意,“我拍《跳舞的小象》的時候也穿過高中校服……”
衛萌低著頭,不知道池遲的那雙眼睛正冷靜地觀察著她。
聽見了那個電影的名字,她又想起了林秋,手指輕輕動了一下,那是她有疑問又壓回去時的習慣動作。
池遲的眼睛輕輕地眯了一下,《小象》能夠激發她的興趣麼?那就是……林秋?
第126章 逃避
是夜,池遲一個人在她的酒店房間裡來回踱步。
她手裡的本子從她回來到現在已經寫了滿滿的十幾頁,每一頁都是粗糙的分鏡和精細註解。
一張紙被她隨手丟在了茶几上,上面繪製了一個表格,左邊寫著林秋,右邊寫著衛萌。表格里填寫了池遲觀察到的她們兩個人的全部性格特徵。
溫潞寧和杜安在拍戲的時候都在竭力融洽池遲與他們角色之間的共性,只不過溫潞寧還是稚嫩的,手段可以忽略不計,杜安的做法看起來過火,卻也讓池遲總結出了一套“尋找邏輯共性”來代入角色的方法。
既然演員是可以自我代入的,那麼觀眾也是可以自我代入的,正是因為自我代入,才會產生共鳴,才會產生好奇心。
衛萌對林秋有好奇心,那就說明她們中間存在可以讓衛萌代入自己的共性。
所以池遲做了幾個小時的剖析和研究,把自己能獲得的信息羅列在一起一點點地分析。
幾乎沒有什麼共同點……除了……
逃避。
兩列表格中間寫了“逃避”兩個字,然後被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兒。
林秋的逃避情緒是在十分絕望的情況下爆發的,當她知道自己沒有機會去讀舞蹈學校的時候,她再也不想曾經那樣扒在舞蹈教室的門上往裡看了。
她會閃躲,會害怕,會加快自己的腳步,仿佛那不是自己曾經的夢想寄託,而是一個怪獸。
可以說,此時的她已經完全否定了自己的人生。
那麼衛萌呢?她幾乎在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在自我否定,她是怎麼否定的呢?
池遲皺著眉頭,她發現自己對真正的年輕人真的了解太少了,也許也是因為她的前世今生經歷都比較“單純”?
人是不應該也不可能對“與人交流”這件事情上真正的絕望,衛萌也不是和別人沒有交流的,可是她抗拒在很多人面前表現出和他們一樣的態度,又不願意說出自己的獨立想法,這真是太奇怪了。
池遲翻開了一頁分鏡的畫面,畫面上是用暗影代替的人群外衛萌的樣子。
冷淡的神態,怯懦的內心,眼睛泄露了她的彷徨無措。
池遲盯著紙上的人影,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陽光照在馬路上,來往的車輛並不多,這是屬於老城區的街道,另一邊走不遠就是著名的小吃街,到了夜晚這裡會分外的熱鬧,現在……有一種繁華間歇的慵懶。
跟著那些人一起從地鐵站出來,馬路上的人比地鐵上少了許多,他們的精神也不像剛剛那麼緊繃。
被人群簇擁的女孩兒回頭對著自己笑了一下,可自己完全不想回應。
我是在想什麼呢?
“無聊。”
“為什麼無聊。”
“因為這樣做是沒有什麼意義的,池遲……池遲就算被人發現了又能怎麼樣呢?”
“這些人真傻,被人發現了池遲也只是明明簽幾個名字就能脫身,現在居然一群人搞出了這麼大的陣仗,緊張得好可笑。”
“幼稚。”
“我一點都不覺得他們現在的樣子很有趣。”
“他們看起來愚蠢又諂媚。”
……
酒店套房的一側牆壁上有一面鏡子,它忠實地映著女孩兒的身影,在並不明亮的燈光里。
如果它有一雙眼睛,就能看著她的肢體漸漸鬆弛、懈怠、挺直的脊背略有彎曲,板正的雙肩微微低垂,她的身上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抽走了,靈與肉之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肉還是池遲的肉,靈卻仿佛不是池遲的靈。
那個讓所有人喜歡的女孩兒暫時休息去了。
池遲睜開眼睛,她在鏡子裡成了一個看起來有點消沉的女孩兒,她輕輕地皺著眉頭,仿佛對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有不滿和看法。
“不對,衛萌沒有這麼的陰沉。”
她不滿地搖搖頭,繼續閉上了眼睛。
跟著同學們一直走到了飯店門口,看著他們在說說笑笑的時候,我在想什麼?
我在想……
他們在一起說說笑笑只有我一個人沉默吃飯的時候,我在想什麼?
我在想……
所有人都羨慕我被池遲送回家,那我在想什麼?
我有沒有一點點的羨慕?
羨慕?
池遲猛地睜開眼睛,快步走到書桌前拿起了《王子的七日記》劇本。
在這一個多月里,這個劇本已經被她看了五六遍,她很快地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段戲。
“薛葩,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白麗安不能回家,可我攔不住她,我現在和她一起回家了,我該怎麼辦?”
王子默默討厭著宿舍裡面的所有人,薛葩是全校有名的學霸,在王子的眼裡是個高傲又愛裝模作樣的討厭鬼。
有一次,王子想過要在周一的考試中拿一個高分數,她用了三個輪迴的時間“策劃”和“執行”終於在機緣巧合之下偷到了薛葩的課堂筆記,卻懶得去背,於是計劃最終宣告失敗。
在後來的某一天,周日的晚上,王子偶遇了她們的輔導員,知道了周五回家的白麗安,也就是總是用王子東西的那朵“白蓮花”為了反抗家暴、保護自己的媽媽被燙傷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