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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那個帶著甜味的暱稱,已經在娛樂圈裡打滾了這麼多年的男人竟然有點羞澀。
池遲發現他說話的音調都高了一度。
“他當年是最有人氣的!唱的最好的!”
給這位已經當了媽媽的‘閃閃’簽名,又拍照留念,換乘站也到了。
明明已經為人妻母,看見當年的偶像,那個粉絲依然是溢於言表激動,她跳著揮舞著手臂跟封爍告別:“你要加油啊!你一直是最棒的!”
車門已經關上了,她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迴蕩。
封爍雙手插兜,笑得有點自豪:“怎麼樣,我的粉絲是不是很可愛?”
“可愛。”
池遲很認真地說。
在影視城裡她也見那些過去給明星探班的粉絲,二三十個人包一輛大巴車浩浩蕩蕩地來了,然後等著明星抽出一兩個小時的時間和他們拍照、簽名或者吃一頓飯,整個活動都是由xxx粉絲團、xxx後援會這種至少能聯繫上明星經紀人的團體組織的,那些人也熱情,卻不像這個“媽媽”一樣激情澎湃。
“我以前一直覺得自己應該紅,紅了之後,又覺得自己應該一直紅下去。後來我發現自己想錯了,世界上沒有那麼多應該……”
封爍的語氣裡帶著自嘲,短短的一天,他經歷了mv即將完成的愉快,自己被炮製黑新聞的無奈,被合作演員插刀的苦澀不解,狗仔追逐挑釁的憤怒,人生跌宕沉浮的五味在一日裡體驗了個遍。
“你不是唯一有這種感覺的人。”
女孩兒走在他的前面,纖瘦的身體被包裹在簡單的襯衣和牛仔褲里,額頭上的羽毛在地鐵站冷白的光線下格外顯眼。
“我也覺得你應該大紅大紫,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有這種感覺了。”
“啊?我還記得你因為我要大紅大紫所以賣給我紅豆湯。”那杯甜甜的湯給了他溫暖,所以他在第二次見到池遲的時候就立刻認出了她。
“那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換乘的路很長,讓人走的有點想嘆氣,在別人匆促的腳步中,兩個外形有點詭異的傢伙卻漸漸放慢了腳步。
“就是拍那部《飛仙一劍》的時候,我在裡面是個龍套,‘保護村民大戰魔龍’那場戲裡你受傷了,我演的就是一個村民。”
聽到池尺說起那場戲,封爍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脖子。
傷口已經好了,傷疤也已經淡到看不出。
他自己都忘了這個傷口,卻沒想到時隔快一年了,竟然還有人記得。
“我那個時候吧……就在想,這個人長得又好,心地也好,怎麼可能不紅?”
她坦坦蕩蕩地看著封爍,發現男人的耳朵居然泛紅了。
“送你紅豆湯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個人必須要紅啊,性格也好,氣質也好,為人坦蕩又真誠,”
地鐵站里的換乘路在趕路的人心中是那麼長。
在一些人的心裡又是那麼短。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你若不紅,天理難容’?”
白光在上,長廊在前。
池遲說:“你怎麼可能不紅?你整個人都在發光,是一種最特別最特別的光,人們會看見,會信賴,會嚮往。”
她一本正經,說著有點肉麻的話也毫不羞澀,那羞澀的,自然是別人了。
紅著耳朵的封爍想說,說著這樣的話的池遲也是在發光的。
換乘的路卻已經走到了盡頭。
第34章 安瀾
從京城回到封閉訓練的酒店,池遲感覺到了濃重的緊張氣氛。
三位影后要在這裡住一個月,做準備工作的酒店工作人員步履輕盈到了隨時可以起飛的地步。
陳教練手下又來了一批要接受訓練的女孩子,清一色的清瘦水靈婀娜多姿,每天下午在健身房窗邊做運動的時候,池遲都能看見她們穿過停車場去舞蹈教室上課。
一個比一個賞心悅目。
這些女孩子也注意到了池遲——接受舞蹈老師的私人訓練、單獨的食譜、可以不限時間地隨意使用健身房,這些都顯露出了這個女孩子在劇組中的特別。
“她看起來真不大啊……”
“我聽工作人員說她演重要角色,跟四個主演都會搭戲。”
“命真好。”
這些女孩兒都來自幾個舞蹈學校,在這裡受訓兩三個月,就是為了在電影中跳兩場舞而已,小小年紀就能在費澤導演的電影中和影后們有交集,這樣的池遲在她們看來只能說是幸運值滿點的人生贏家了。
並不是沒有人說酸話,只是剛說過的當天,在下午訓練的時候,陳老師板著臉對她們說她們目前的四十個人並不會全部留下,選拔的標準除了專業水平之外個人品德也很重要。
有腦子的人當即就明白她們的一言一行都有人在看著,自然也就沒人敢胡說八道了。
這些事兒當然沒有人會告訴池遲,她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訓練,那些跳舞的小姑娘們不敢招惹她,她也就把她們當成了只能遠觀的美麗花朵。
每天都是重複著一樣的吃飯、訓練、學習、賞“花”,在劇組裡,她卻這樣莫名其妙地“高冷”了起來。
出乎所有人預料,第一個進駐酒店開始閉關的影后是“咖位”最大的安瀾。
她來的那天剛好下雨,水刷在窗子上像是在沖洗著玻璃,站在七樓朝下看,水簾像是天空she向大地的亂箭,偶爾一兩傘花開在其中,也是柔弱可憐的姿態。
池遲當時正一個人在健身房裡做器械,手邊還泡了一杯山楂水——天天吃高蛋白的牛肉和魚肉,她的胃能受得了,她的舌頭也有點撐不住了,喝點山楂水開胃,能保證她午飯的時候面對牛肉還吃的下去。
聽見了走廊上有人喊著去幫忙,池遲也從跑步機上下來了。
跑樓梯下到底層,她剛好看見安瀾被人簇擁著走進樓內。
五六把黑色雨傘將她嚴嚴實實地護住,確保安瀾下車後走那幾步路的時候沒有沾到雨水。
看見池遲,安瀾顯然很高興,她把自己身上披著的外套遞給助理,很熱情地走過來和池遲握了握手。
“早說過要一起聚聚,沒想到顧惜把你這塊璞玉藏得嚴嚴實實,還好我們終究要合作的。”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柔慈愛,說話吐字帶著特有的韻律。
“能被您誇獎實在讓我惶恐,作為一個新人,每天想到將要和您還有柳女士幾位合作就坐立難安,早點進行封閉訓練也能讓我更自信一點。”
嘴上說著惶恐至極,女孩兒的臉上卻也是溫和的微笑。
安瀾在握手之後很自然地攬著池遲走進電梯。
在走廊的另一頭,跑出來看影后的姑娘們都驚呆了。
“安瀾,是安瀾先跟她握手啊!”
“她們還一起上去了。”
牛a與牛c之間的詞彙頓時充斥在這群小姑娘內心的彈幕之中。
“本來想再過三五天,和亭心她們一起過來。沒想到圈子裡最近太安靜了,區區一部電影的消息就讓很多人望風而動,我這個人愛清淨,想到提前進組至少還有你能作陪,我也就先來了。”
頂樓有三個頂級套房,安瀾很自然地挑選了一個自己喜歡的就住了進去。
她拉著池遲的手坐在歐式沙發上聊天,自然有人替她忙裡忙外把所有的行李都安放好。
池遲注意到了那些放置東西的人手上都帶著嶄新的白色手套。
“多鍛鍊是有用的,線條果然漂亮了很多。”
仔細端詳著池遲的臉龐,安瀾笑著說。
女孩兒眉宇間的稚氣淡了兩分,更添了兩份的清俊,上挑的眼尾更加突出,也讓她比從前更有氣勢了。
池遲任由她夸著,全程面帶微笑,在房間收拾好了之後,她讓安瀾好好休息,自己就要離開房間。
“上個禮拜有朋友給我送來了今年新的金色大吉嶺,香氣很濃郁,明天一起喝下午茶吧。”
在她走之前,安瀾發出了邀請。
“好啊,只是我們現在都被禁止吃甜點,這個酒店的後面有一家人種了很好吃的枇杷,雖然現在時間還有點早,每天還是會拿出一點成熟的來賣,您請我喝下午茶,那我請您吃枇杷好麼?”
“好啊。”安瀾很驚喜地笑了,“我很喜歡枇杷,也很多年沒吃了。”
女孩兒在道別後退身離開,安瀾自己坐在沙發上,表情漸漸淡了下去。
《女兒國》的造勢宣傳已經開始,三大影后的噱頭,全景打造女兒國的大手筆,對於媒體是讓人振奮的新聞,對於她們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的聒噪而已。
池遲不一樣,作為純粹的新人,這場造勢很有可能是她在演藝圈中的第一次亮相。
她卻真的毫不關心,即使自己提到了外面很熱鬧。
被顧惜關在這裡訓練了一個月沒有採訪、沒有上鏡,連安瀾都想過是不是顧惜已經放棄為她打算了,她卻依然不慌不忙,不驕不躁。
安瀾自問,自己不到二十歲的時候是沒有這份超脫之情的。
可見這個孩子是真的不慕繁華,胸有城府……顧惜這次沒走眼,卻拉扯了一個註定會和她分道揚鑣的厲害角色啊。
安瀾看向窗外,雨漸漸小了,顯露出了遠處的山林青翠。
第二天下午,池遲準時赴約,帶了個用柳條編制的小籃子,籃子裡面裝著十幾個看起來就圓潤可愛的枇杷。
池遲拿出一小瓶果蔬淨,當著安瀾的面把枇杷挨個清洗乾淨了,笑著說這樣再洗一遍自己才放心。
安瀾親手給她倒了一杯紅茶,沒給她糖,也沒給她奶,池遲也沒有開口要,兩個人就安安靜靜地守著窗外的綠樹晴空喝起了有點寡淡也別具風味的下午茶。
“四年前,我第一次和顧惜和下午茶的時候,她只吃了一枚蛋糕上做點綴的櫻桃。”
眼前看著的是池遲,安瀾卻想起了當年的顧惜。
“那時候還是在法國……時間過得真快啊。”
女孩兒端著茶杯,仿佛觀察著杯中蕩漾的金波。
她不知道,四年前的法國,對顧惜來說意味著她被逼到了絕境,只能靠著蹭紅毯的方式來告訴別人自己還混在這個娛樂圈裡。
事實上,顧惜成功了,她的中國風主題禮服成為了紅毯上的焦點,甚至登上了歐洲幾大著名雜誌。
在路楠的潛心謀劃和顧惜的孤注一擲之下,她們把火從法國燒回了了華夏,才成就了現在的顧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