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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接顧惜的是她的經紀人路楠。
“這是池遲……”她拽著瘦高的女孩兒給自己的經紀人看,“被我拐出來了,一會兒帶她去做造型。”
路楠對著池遲微微點頭,作為日理萬機的王牌經紀人,這個招呼已經是看在顧惜的面子上了。
女孩兒對著她笑了一下,仿佛就是一個朋友把她介紹給另一個朋友而已。
只看池遲一眼,路楠就知道顧惜為什麼喜歡這個名字有點怪的小姑娘了,氣質好,身段好,臉也長得頗有辨識度,如果有點演技,確實是個可堪造就的新人。
“費導演那邊已經約好了下午三點,安姐也會過去。”她跟在顧惜的身後,一邊走,一邊跟顧惜說著現在的情況,即使聲色喑啞也吐字清楚,展現了極強的專業性。
在她的身後,四個助理分成兩排緊緊地跟隨——這就是顧惜工作團隊的冰山一角。
“安瀾?”顧惜的腳步頓了一下,“一個新人試鏡而已,她湊什麼熱鬧?”
“安姐帶了她工作室的簽的一個新人,她今天早上九點就到了京城了,那個時候你還在天上飛。”
能讓路楠這麼鄭重其事地在機場就說起來,顧惜立刻明白了安瀾的目的。
“那個新人也是為了玲瓏這個角色?”
“也是為了祭司玲瓏。”
路楠微微偏了一下頭,看了眼落在後面的池遲,那個女孩兒正幫著生活助理推著顧惜的七八個大箱子。
“安姐帶來了人叫方棲桐,今年21歲,京城電影學院大三在讀,從17歲開始演戲,跟陳風合作過電視劇,安瀾去年年底簽了她,給她安排了一個電視劇的女四號,就是世紀星耀今年的重點項目。”
一輛大商務車裝下了所有去辦正事兒的人,另有一輛車把顧惜的行李和生活助理一起送去她在京城的住所。
“你聽見了麼?有人要從你的嘴裡奪肉呢,學歷高,起點高,背景硬,經驗也比你豐富,怕不怕?”
顧惜扭頭,語氣戲謔地問池遲。
路楠的神情有細微的變化。
在面對池遲的時候,顧惜好像格外地放鬆?
池遲看著顧惜的眼睛很認真地說:“怕。”
還沒等顧惜說什麼。
女孩兒接著說:“我就不來了。”
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引得顧惜沒忍住揉了揉她的頭毛兒。
烏黑的頭髮被打薄了一點,髮型師重新給它分了髮際線,然而用十分鐘的時間將她紮成了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馬尾辮。
鬢角下面的一點細毛被都被清理掉了,讓臉部的輪廓變得更加清晰。
眉形動的不多,造型師一邊修掉散碎的眉毛一邊誇獎池遲的眉毛長得好看,明明眼尾有點帶桃花,偏偏能看出清貴氣來,更重要的是,這是一雙非常有辨識度的眼睛,明亮又帶著捉摸不透的味道。
造型師也是在娛樂圈裡打滾了許久的知名造型師,顧惜自己的梳化這次只帶了三個來,忙顧惜一個人都時間緊張,顧惜就把池遲送到了造型師這裡。
“就喜歡你們這種乖得像洋娃娃的小新人,拾掇起來特別有成就感,那些大明星啊,在我這跟妖精換皮似的,扒了一張再穿一張,穿來穿去都是妖精。”
“唉,前兩天來了一個二十六的,我問她平時臉上擦什麼,她說是只擦點強生,哎喲~我是長見識了,還有能把玻尿酸整到皮底下的強生呢……你兩邊的雙眼皮不是很對稱啊,要麼就用雙眼皮貼聽她調整著,要麼就去做個小手術也成,微創的,兩個小時搞定,最好去日本做,韓國的看起來都有泡菜味兒。”
說著說著,不知道想起了什麼,造型師自己就嬌羞地笑了起來。
池遲紋絲不動地坐著,在造型師需要聽眾反饋的時候就給他一個微笑,鼓勵他自己繼續玩單口二人轉。
做面膜,做頭髮,化妝,挑衣服,滿耳朵都是造型師和他的助理們提出的美容建議,他們甚至建議池遲去做個吸脂手術再打個瘦臉針徹底去掉臉上的嬰兒肥,聽到池遲說自己今年十七歲才作罷。
顧惜的車把池遲從會館裡接走的時候,她已經在裡面被人折騰了將近四個小時。
上車的時候,造型師親自把池遲送出了大門:“小姑娘真健談,有空再來找我嘮嘮啊,真是好少見這麼討人喜歡的小姑娘了。”
全程大概說了不到十句話的池遲微笑著跟他揮手告別。
顧惜看見的池遲似乎只是臉上化了一點淡妝,卻跟平常的池遲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女孩兒的十六七歲,被很多人稱為最美的時候,其實她們都是美著,又尷尬著,像是初開的花朵,羞澀於春風,畏懼於細雨,模糊知道自己的美,又知道自己似乎在哪裡比別人更加脆弱。
男人們是欣賞這種帶著不安和困惑的美的,他們稱之為“青春的誘惑”。池遲自己並不具備這種美。因為她仿佛完全沒有困惑和不安,總在一點舉手投足里顯露出超越年齡的沉穩。
也許是和池遲對過戲的緣故,顧惜總是不自覺地把她當做自己的同齡人,雖然一口一個“小姑娘”“小丫頭”的叫著,她還是下意識地與她平等地交流。
池遲現在的這身裝扮卻彰顯著她不同的青春——乾淨、昂揚、舒展。
仿佛在說即使沒有迷茫不安,年輕依然是年輕,同樣千金不換、一去不返。
女孩兒身上的衣服是簡單的襯衣、牛仔褲和運動鞋,除了價格,哪裡都很簡單。
哪裡又都不簡單,當服飾減少了遮掩身材缺點的作用,那就說明,這個人的身材沒有什麼缺點。
“哎呀,這一雙好腿!哎呀,這一把好腰!”
顧惜表情誇張地圍著池遲轉了一圈。
“有時間得帶你去拍幾張照片做卡片,也這麼簡簡單單地穿著就行了。”
說著話,顧惜還是沒忍住,在池遲的腰上抹了一把。
路楠低下頭掏出眼鏡戴上,假裝自己沒看見顧惜對著個小新人耍流氓。
約定的見面地點在京城一所老茶館裡,費導沒事兒的時候總愛去那喝茶,地方很僻靜,就是在一個胡同裡頭,門前不好停車。
這次說是試鏡,其實也算是私人聚會的性質,安瀾和費導都是顧惜的前輩,顧惜自然不會講究出行的排場,只帶了池遲一個人。
“這些人啊,在圈裡混多了都給自己混出了一肚子的彎彎繞兒。”坐在車裡遭遇二環路堵車的時候,顧惜還不忘了跟池遲吐槽。
“談生意不說談生意,叫小聚,換資源不說換資源,叫聊聊,分豬肉不說分豬肉,叫盛典……拍戲的時候演給外人看,現在離開了戲還是都做給別人看的。”
車窗外,一輛同樣被堵住的捷達車主打開車窗探身看路,明知道自己這個車的車窗從外面根本看不見車裡,顧惜還是下意識地戴上了墨鏡。
池遲怕把襯衣的後面壓出褶子,在車裡正襟危坐,看著顧惜的樣子,她笑著說:“一說就能說的惹惱,那也是因為你玩這一套也玩得溜啊。”
“這話倒是沒錯。”隔著墨鏡,池遲也能看到顧惜挑了一下眉頭。
“玩得不溜,我怎麼紅呢。”
下車要走五十米的青條石小路才能走到茶館門口,就為這五十米路,顧惜戴上了墨鏡又戴上了口罩,然後用一個寬檐大帽子把自己的臉再遮一層。
小路年久失修,坑坑窪窪的,池遲穿著運動鞋倒是無所謂,就是苦了穿著高跟鞋的顧惜了。
跟在顧惜的身後,女孩兒總覺得她左右遮攔著走路會一頭撞在旁邊的石牆上。
正擔心著呢,顧大明星腳下踩著的細高跟就歪了一下。
一隻手攬過顧惜的腰,另一隻手扶住她的帽子,雙手一起使力,池遲借著身高腿長的優勢一下子把顧惜遮擋得嚴嚴實實。
“喂!”顧惜驚叫了一聲,一隻手從她身後摟過來的感覺讓她有點不安。
池遲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腰:“你當明星當的都要撞牆了。”
“誰撞牆了!這路多難走你不知道麼?”
“我還真不知道。”
顧惜的小身板在一直保持高強度鍛鍊的池遲來看根本就不算啥,雙手一夾一抬,最後的三十多米路上,顧惜就跟腳下踩著雲似的輕飄飄地就走了過去,連自己到底踩沒踩著地都沒感覺。
茶館的二樓,安瀾當窗而坐,就看見了兩個年輕女孩兒相攜而來的情景。
對於年屆五十的安瀾來說,在娛樂圈裡飽經了風浪的顧惜依然是年輕的。
“小顧帶的這個新人,和她的感情不錯啊。”
說完,她低下頭慢慢地喝了一口茶。
坐在她對面的就是國內知名的商業片導演費澤,他的年紀比安瀾還要小一點,聽見這話笑呵呵地說:“年輕的女孩兒嘛,在一起相處久了,感情看起來都不錯……哈哈哈。”
安瀾笑了笑,沒再說話。
坐在他們下手位置的方棲桐眼觀鼻鼻觀心,安安靜靜地充當著兩位前輩的背景。
費澤看了那個長相清純可人的新人一眼,心裡還是滿意的。
再沒人說話,茶室里只有茶香氣四散流淌。
顧惜氣勢逼人地開門進來,池遲手裡拿著她的帽子,跟在她身後。
“寧姐,費導,好久不見。”
顧惜的笑容一如既往的謙遜,又帶了新的掌控一切的氣勢。
畢竟這次的電影,她是製作人、是投資方,是牽線人,不再只是一個演員。
“每次看見小顧,都覺得你越來越漂亮了,跟一朵盛開的牡丹花一樣,光芒四she。”
安瀾笑著站起來,顧惜上前兩步主動跟她擁抱了一下。
費澤對著顧惜擺擺手:“最近血壓不好,和你擁抱一下我估計得吃好幾天的藥。”
顧惜找了費澤旁邊的位置坐下,費澤給她倒了一杯清茶。
“那我就把這個擁抱留到咱們電影票房過十億的時候,反正到時候你的血壓也得上去,兩次的藥合在一次吃。”
她神采飛揚,仿佛票房十億是必然的事情。
費澤笑著點頭,在他心裡,顧惜初當製作人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多聽她說點吉祥話又不用給錢,湊個趣罷了。
到了此時,房間裡只有池遲和方棲桐兩個新人還站著。
“這是我工作室里簽的新人,叫方棲桐,我記得《女兒國》里需要一個清純可人的女祭司,就把她帶來了,總要給年輕人一些機會。”安瀾面帶微笑地指著方棲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