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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遲停下來歪著頭認真聽完,才笑著反問道:“為什麼不能?你真正想做的事情不去做,那屬於你的人生難道不是你在過麼?也許你會說是因為你的爸爸媽媽如何,你的家境如何如何,所以你如何如何……這些理由加在一起,不過是因為你真正想要成為的人並不是一個為了理想可以奮鬥的人,而是一個讓父母安心的、讓家庭安穩的、生活環境慵懶舒適沒有壓力的人而已,認清你自己,認清你自己沒有什麼理想和付諸實現的勇氣,你的人生也會好過一點。”

    池遲的犀利讓全場陷入了到了詭異的寂靜中,大學時代,正是所有人夢想最澎湃的時候,因為他們開拓了眼界,也逐漸意識到了“現實”的無力,在這樣的衝突中,夢想讓他們痛苦,可是夢想也在升華。

    現在池遲這樣直白地告訴他們其實那些“理由”都只是他們內心真正的選擇,這種說法讓他們難以接受。

    “夢想是能讓人有無限勇氣的,因為你不能實現,就註定痛苦終生。”

    斜陽秋風裡,池遲這樣說著。

    “五年前,有個小女孩兒想要拍戲,可她家裡窮,爸媽希望她早早嫁人補貼家裡。我給了她兩個選擇,第一,跟我走,進我的公司,我雖然不能保她大富大貴,但是以我的能力,我能讓她一路成為一個養活得了自己的演員。第二,找個地方上課,考學,能考到哪裡全靠自己本事,我為她提供五年的生活費,她在畢業工作之後五年內還我。她選了第二條路,因為她說不打不熬,不能自己拼出來的本事,都不叫本事。她的基礎非常差,一個勉強讀完初中、連鎮子都沒去過幾次的女孩兒,面對外面廣闊陌生的世界,選擇的是一條讓我肅然起敬的道路。五年前,她的基礎比當時的你們都差,現在……她已經換了三分之二的欠款,能夠在這個城市紮下根了。”

    最後,池遲是以這樣的一段話為自己的演講做結尾的——

    “我們都身處一個以老成世故為榮的年代,身體還在年輕,卻從內心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年輕過。時間豐富我們的經歷,也可能打碎我們心中的殼,讓我們發現那個年輕的自己,於是人到中年說熱血永存,白髮蒼蒼喊夢想不死。這都不是突兀的玩笑,是運氣。……能真正擁有夢想的人,都是幸運兒。”

    比如,我自己。

    池遲對著給她歡呼鼓掌的年輕人們眨了眨眼睛。

    在人堆外面,有記者費盡周折錄下池遲講話時的樣子,當她繼續往校門外走的時候,媒體記者們也終於逮到了採訪她的機會。

    “池遲,塗周周和蔣星兒都是小水窪旗下的藝人,你怎麼看待他們和李苞婚禮的事情?”

    李苞就是那場婚禮的新郎。

    說了那麼一大堆話,池遲其實沒什麼說話的欲望了,大半年前殺青的那部電影是一部默片,在拍攝的半年多時間裡池遲都在努力用肢體和表情來表達情緒,話自然能不說就不說,這導致她直到現在還處於某種恢復期內,演講開始時那句“好久沒有當著這麼多人說話”真實地描述了她現在的狀態。

    可是她還是停下了腳步,很耐心地回答這位記者的問題。

    “後面那個名字是誰?”

    “……”記者頓了一下才回答她李苞是那個婚禮的新郎,同時心裡已經想好了《池遲問李苞是誰》這樣的新聞標題。

    一看就很挑人神經啊。

    “一個……通過他的婚禮讓我知道他名字的人,我為什麼要關心他的事情呢?”

    哇!記者們激動了,就連旁邊那些“吸神氣”順便圍觀八卦的學生們都激動了。

    “演員,是要靠自己的作品說話的,說到作品……我昨天接到通知,我和祖海爾(Zuhayr)導演電影《牆中城》通過祖海爾導演祖國的電影協會推薦已經入圍了藝術女神獎的最佳外語片獎,並且獲得了提名……其實我不太明白為什麼一部默片入選的是最佳外語片獎,畢竟我們的電影裡面沒有台詞,當然就沒有什麼外語。不過這算是個好消息吧。”

    何止是好消息!

    簡直是王炸好麼?!

    那位記者飛速徹底忘記了什麼婚禮的事兒,只想從池遲的嘴裡得到關於她的那部默片電影的更多訊息。

    第二天,這個消息通發全網,人們這才發現,在今年合眾國藝術女神獎的提名名單上那部看起來其貌不揚的片子原來是池遲主演的,除了主演之外,她還是那部電影的製片人。

    轟!網上很多人激動了起來,國內電影十幾年與藝術女神獎的最佳外語片獎無緣,事實上,上次的緣分,那位導演也是在合眾國打拼了好幾年有自己的人脈和其他獎項的大拿了。這次池遲和祖海爾導演合作,通過某個剛剛從戰亂中恢復和平的國家電影協會的推薦,給了國內觀眾很大的驚喜和內容豐富的談資。

    原本就因為池遲回國之後沒什麼動靜而放下心來的那位新郎本想趁著池遲的熱度再接再厲繼續碰瓷,卻被他身後的人制止了。

    新郎這邊消停了,事情似乎就該過去了,一場炒作是不需要事件的結果的,只要能給當事人帶來足夠的利益也就夠了,但是,有些人自以為是排戲的人,所有人都得按照他的安排走,卻往往忘記了,戲台子搭起來了,從開場到謝幕,是不可能任由一個人說的算的。

    又過了兩天,一段“鬧伴娘”的視頻流出,人們才終於發現那場婚禮上居然發生了這樣的噁心事。

    看著新郎那一群人的嘴臉,嘔吐的表情掛滿了全網。鬧伴娘作為一種陋習一直被大多數人所詬病,但是這種事情往往發生在經濟欠發達地區,受害人與加害人又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所以有關部門重視程度不夠,受害者選擇息事寧人,同樣的事情總是屢屢發生。這次居然就發生在堂皇靚麗的娛樂圈,發生在他們熟悉的這些男明星身上,觀眾們表示真的難以接受本該有較高素質的所謂明星們居然又這麼令人作嘔的一面。哪怕新郎、伴郎齊齊出來道歉,也難以抹平他們內心受到的衝擊,以及對當下社會陋習泛濫情況的擔憂。

    辦公室里,池遲面前坐著塗周周和蔣星兒,現在他倆都是一副闖禍孩子的模樣。

    “如果做好事之後,反而讓做好事的人去承擔後果,那誰還會做好事呢?一場婚禮上的鬧伴娘能讓那個誰……拿來碰瓷你們,下次就還會有人跟著學,以後還會出同樣的事情。”

    想到那個伴娘,蔣星兒的臉上還有些不忍。

    竇寶佳看著蔣星兒的表情,冷笑了一下。

    “出於人道主義考慮,我幫她換了個經濟公司……桑杉那貨就喜歡要這種真本事沒有麻煩一大堆的。你就別替她擔心了,沒有你幫了她一次,還得負責她一輩子的道理。”

    第262章 找回

    池遲回國很是突然,至交好友們多還在全球各地各忙各的,如今是個全球化的大時代,她五年沒回國,卻不意味著和這些人斷了五年的聯繫,不說池謹文借著在國外沒那麼多的輿論顧及,兩三年春節或者元旦的時候都溜到池遲所在的地方過節過年,就連封爍也一年見她個三四次。

    時間如流水,這幾年,安瀾徹底淡出了娛樂圈,轉而將注意力投注與自己在國內國外的幾個茶莊,剛拍完《牆中城》的時候,池遲專程去看過她,看見的是個頭上包著布巾輕鬆笑著的幸福女人。當初追她的那位攝影師還沒有放棄攀折下這朵在歲月薰染中長久綻放的花朵,安瀾也就隨他去了。

    “現在沒有人送我茶了,我就自己培育,種植、培養、採摘、制茶,一點點做出來的東西都屬於我自己。”

    安瀾和池遲漫步在茶莊裡的時候是這樣說的。

    池遲這才明白,安瀾當初收到的那些茶,都是荊濤分年分季度分節氣送給她的。

    年復一年,她在茶杯中蘊出的香氣,就像她那份曾經捨不得割不斷又要不了的感情。

    自從決絕後,那些來自全世界各地的茶安瀾再也沒收下,只是幾十年愛茶飲茶的習慣不改,她自己索性就成了個種茶人。

    連著幾年,池遲都成了一個收茶的人,按著季節、按著時令……安瀾不止給她一個人寄送茶葉,可是池遲收到的茶葉絕對是最多的,顧惜只要給她最有名的茶葉就夠了,杜安這些老朋友們喝茶各有喜好,花樣多了反而落了俗套。

    至於柳亭心……

    “我有時候想起來,想問問她在另一個世界裡面有沒有想念我的茶,卻連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安身地都不知道。”

    人生最惆悵絕望的事情,不過是死亡,因為無可避免,因為無從挽回,安瀾之所以比預期中更早地離開了娛樂圈,也正是因為柳亭心的早逝讓她意識到自己得去做一些自己早就想做的事情了,畢竟告別,是突如其來和無可奈何的集合體。

    “應該是在海上……她喜歡海,藍色的海,藍色的天,看一天都不會膩。”

    年輕女人清澈的嗓音打斷了安瀾的悵惘,一陣風從池遲的身後吹來,拂過安瀾的頭髮,似乎永遠這麼的自由且放肆。

    那時,正在交談的兩個人同時抬頭看,只看見了遠處美麗的風景。

    時間轉回到現在,在池遲回國一個周之後,一群好友終於能湊到一起來跟池遲一起吃個晚飯,大概算是傳說中的“接風洗塵”了。

    最先來的是池謹文,中午就到了池遲家,威勢日盛的池總裁穿著休閒套裝,手裡還拎著臘肉和魚。

    “蒸臘肉?這個魚……做個紅燒?”池遲在心裡盤算著要不要用冰箱裡的小黃瓜再給池謹文補充點兒蔬菜。

    池謹文看看乾乾淨淨的廚房,再看看本來在拉片做功課的池遲,突然恍然大悟:“原來今天的飯不是您做給我們吃啊。”

    當然不是……池遲是很想做,但是晚上的客人數量多,她現在每天的訪談、採訪推了又推也依然有推不掉的,此外還有各種圈內人的邀請,其中包括了一些知名導演,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演的片子被提名了藝術女神,能像現在這樣做功課拉片,已經是池遲難得的自在時光了。

    晚飯是定了一位大廚的外場,他自己帶著食材和特殊的工具來池遲的家裡做。

    但是看著池謹文的臉,池遲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笑著問他:“吃飯了麼?吃米飯好麼?”

    池大董事長先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池遲繫上了圍裙走進了廚房,先淘米,再處理臘肉,接著弄魚……最後是在調好味的蓑衣黃瓜上面潑一層花椒辣椒爆出香的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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