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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亦正雙臂環胸,翹著二郎腿,下盤不穩,一下子被慣性拍到右邊車廂上,額角與木板相撞,發出很響的一聲。
秦在反應極快,車廂一震便摟住了衛顏,兩個人的自重較大,坐得比司馬卓還要穩當些。
“三皇兄,你怎麼樣?”司馬卓雙腳著地,兩臂一伸便撐住了車廂壁板。
“噝……疼!”司馬亦呲牙咧嘴,一手捂著額頭,五官皺成了一團。
衛顏眼裡閃過一絲笑意,假裝關切地問道:“三殿下不要緊吧。”
“滾下去!”司馬亦惱羞成怒。
“好,那民女就滾了,祝您安康。”衛顏略略一躬。
“你……”司馬亦危險地眯著眼睛,用手指著她道:“你該慶幸我不打女人。”
“那……多謝我自己是個女人?”
“你……”
“告辭!”衛顏拉著秦在火速下了車。
“賤人!賤人!”司馬亦怒罵。
“砰!”車廂板發出一聲巨響。
“噝……”司馬亦疼得抽氣的聲音在這夜裡格外清晰。
衛顏和秦在相視一笑,心中的邪火散了一半。
秦在一邊走一邊警惕著周圍——他有些擔心馬匹發狂是沖他來的。
衛顏微微一笑,也不解釋,說道:“我餓了,走快點兒。”
幾個護衛提著氣死風燈仔仔細細地把兩匹馬檢查了一番,卻沒發現任何異常。
衛顏和秦在走出一小段距離後,馬車便趕了上來,只聽一個護衛大聲勸道:“二位殿下還是回宮吧。”
“不回,去城西的紅燜羊肉館。”
“是。”
馬車轔轔地從二人身旁掠過,飛快地消失在黑黢黢的長街盡頭。
陰天,濃稠的夜色讓人心中發虛,仿佛沒有著落。
遙望不遠處的燈火,衛顏忽然想家了,她想家裡的爹娘和小弟,還有溫熱的炕頭。
“冷不冷?”秦在摟住衛顏的腰,想讓她身上暖和一些。
“還好。”衛顏也靠了過去,“還生氣嗎?”
“我不氣,只是讓你受委屈了。”秦在說道。
衛顏說道:“這有什麼,不過是不懂事的孩子罷了。”
秦在道:“他應該跟我差不多大。”
“有些人就是有本事做一輩子巨型嬰兒,你就是嫉妒也沒有法子,誰讓你沒皇帝老子呢?看在他湊巧解決了咱們的危機的份上,你就原諒他一回吧。”衛顏笑道。
“呃……”秦在一時無語,也是,儘管是司馬卓幫的忙,但沒有司馬亦帶他出來,今天這件事只怕難以善了,“也罷,先放他一馬。”
他有梅院作為後盾,這句話的口氣一點兒都不大。
“嗯,先饒他一回,下次再犯,我就賞他兩個耳光。”衛顏壓低了聲音。
秦在微微一笑,沒接這個話茬,轉而說道:“他與大皇子都是皇后所生,但長相和性格都相差很多,可見光靠長得像認親也是不切實際的。”
衛顏挑了挑眉,這話就有點意思了,看來他對沈思飛一直不能全然相信吶。
她說道:“很多兒子長得都像母親,依靠容貌認親並非毫無根據……”說到這裡,她忽然停住了,沉默片刻,說道,“你姨母說你長得像你母親,所以,我們是不是可以大膽推測,咱們去衛國公府時遇到了某人,某人根據你的容貌推測了你的身世。”這一次,她抓住了曾經一閃而過的靈光。
她往某處望了望,湊到秦在耳邊說道:“你不是過目不忘嗎,你想想,咱們在出客棧後,一直到從衛國公府出來,都遇到了誰?”
秦在恍然,沈思飛能從他的容貌推斷他的身世,那隻要見過他生母,並印象深刻,也一定能認出他。
他喃喃道:“如此說來,還真得好好想想了。”他一直覺得沈思飛這個姨母認得太過容易,甚至有些兒戲,所以發生了跟蹤的事情後,一直不曾往這方面想過。
……
兩人走回南城客棧,跟店夥計要了兩份熱湯麵,上樓後,進了各自的房間。
秦在剛剛洗完手,泡好茶,老孟便來了。
“少爺,有人一直跟著你,所以我們兄弟不好露面,就沒讓老四趕車接你。”
“嗯。”
“殺人的事,是費先生下的令,他說,不死人不足以上達天聽,這件事不能就這麼過去了。”
“很好。”
“這是太太的信。”老孟取出一張火漆封著的信,放到八仙桌上,“太太現在就在京城。”
“嗯。”秦在拿起信,拆開封皮,看了起來。
“屬下告退。”老孟見秦在沒有別的吩咐,便退了出去。
他下了樓,敲開樓下的地號房第一間。
“他怎麼樣?”費先生躺在床上,正在就著燭火讀一本線裝書。
“沒什麼。”老孟在桌旁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沒有怨言,也沒有後怕,十分平靜。”
費先生把書放下,雙手枕在腦後,滿意地笑了笑,“還真是個好樣的,不往院主花費這許多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