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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讀書人呢,世風日下。”
……
老百姓就是這樣,那邊聲音大就聽哪邊的,不過盞茶的功夫,輿論風向又變了。
那八字鬍抓住時機,又一擺手,說道:“帶走,去衙門裡說。”
“那是紅霞班唱花旦小桃紅,就是個唱戲的。”一個聲音炸雷似的在人群中響了起來。
隨後又有人說道:“對,經常出入官家,我們見過。”
那八字鬍神色一凜,立刻向人群中張望,但此刻天色已晚,光線暗淡,找了好一會兒,竟沒發現喊話的人。
衛顏眼裡流露出些許意外之色,嘴角泛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那姑娘臉色煞白,左顧右盼著,哭都忘了。
秦在趁熱打鐵,說道:“諸位大哥,剛剛的話你們都聽到了?我再說一遍,我不認識這個姑娘。我是奉天省解元秦在,來京城參加會試,如果這姑娘說的是事實,你們抓我的機會很多,不急於一時。”
如果能和平解決,他不想把事情鬧大。
一個黑瘦矮個子衙役說道:“既然你是解元老爺,那就更該知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我們不管你什麼時候會試,我們只知道有人把你告了,府尹大人讓咱們兄弟把你帶回去,是不是冤枉你,過了堂自然就清楚。”
“就是就是,你難為我們兄弟幹什麼,我們也不過吃碗飯而已。”又有衙役幫襯著說道。
……
衛顏道:“好啊,我不難為你們,你們帶他走,我去敲登聞鼓。”
八字鬍道:“敲登聞鼓要先打一百杖,你莫不是不要命了?”
秦在笑道:“明明三十杖,到你這裡就變成一百杖了,莫不是你能改變律法不成?”
“一起上,都抓走,若不就範,格殺勿論。”八字鬍見圍著的人越來越多,說又說不過秦在二人,又想來硬的了。
秦在看看衛顏,又與人群中的老孟和老四老五對了個眼神,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然後從腰間拔出小刀,大聲說道:“這是要屈打成招啊,那就拼了,不怕死的儘管來。”
只要跟著衙役去了大堂,就只有兩個結果,不是下大獄,就是被謀殺。
曹家是指望不上的,對方知道衛顏有身手,就必定知道他們與曹家相識——僅僅相識而已,只要對方身份不差,就完全不會在意這一點。
還是靠自己吧!
衛顏與秦在想法一致,點點頭,把手伸進袖子裡,取出一把慣常使用的帶血槽的匕、首,“好,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兄弟們上!”八字鬍振臂一呼,自己卻後退了一步。
其他衙役看了看夾著兩腿不敢動彈的同僚,又彼此對視一眼,竟然沒一個人動彈——開玩笑,又不是打仗,也不是抓殺人狂,都有家有口的,憑啥賣命啊。
圍觀的老百姓見要動真格的,上百號人齊齊退後,讓出一大片真空地帶,現場也安靜了不少。
“啪啪啪……”忽然有人鼓起掌來,“好,很好,非常好。”
此人是男子,聲音粗啞,一聽就是變聲期的孩子,估計哪家的紈絝子弟沒拴好,給放出來了。
那八字鬍是衙役,對京城世情知之甚深,當即嚇得面色慘白。
“打啊,怎麼不打呢?”
人們主動讓開一條通道,十幾個人走進圈內,為首的是兩個少年,一個十六七歲,還有一個十三四歲。
二人帶著精幹的帶刀護衛,容貌雋秀,氣質高貴,面料、刺繡、佩飾等都是精品中的精品,一看就是權貴子弟。
八字鬍臉上堆滿了笑意,他往前湊了兩步,說道:“請二位公子給小人見證一下,這婦人把這位名叫秦在的書生告了,說他停妻再娶,所以小人想把他們抓回去,由府尹大人親自審問。”
他這話說得一點毛病沒有,作為衙役,這是他職責所在。
變聲期少年點點頭,說道:“有道理。”他看向秦在,“你也說說看,到底怎麼回事?”
秦在拱了拱手,說道:“他們請來一個戲子唱唱戲,就說在下停妻再娶,那他們搬來一具死屍,在下是不是殺人犯呢?”
變聲期少年連連點頭,“也很有道理嘛。三哥,你覺得他們哪個說得對?”他問那十六七的丹鳳眼少年。
丹鳳眼少年雙臂環胸,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架勢,“這些事自有官府處理。我帶你出來是為了看熱鬧,又不是為多管閒事,你要如何都可以,千萬不要拉著我。”
“嘁,無趣。”那變聲期少年,指著衛顏說道,“你再說說看,人家正常辦案,你為啥喊打喊殺的?”
被一個孩子如此詢問,衛顏覺得有些荒唐,但人家來頭大,她要不想自討沒趣,就只能乖乖回答。
“這位公子,秦在是我未婚夫,我們從小認識,青梅竹馬,他出事我不能坐視不理。”
“再說了,二三十多個衙役一起來,就為了一樁需要調查的停妻再娶的案子?任誰都會覺得不同尋常吧。”
變聲期少年豎起大拇指,“極是!”他愈加興奮起來,笑眯眯地問那八字鬍,“難道你們想屈打成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