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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啦,不逗你了。我剛才在門外聽到動靜,以為秦家父子對你動了手,所以才踹了門。”衛顏起身給秦在倒了杯水,“你覺得他們會不會鋌而走險?”
鋌而走險?
這丫頭什麼時候會成語了?是了,聽說徐氏識字,教過她和小石頭一陣子。
秦在下意識地看了看衛顏放行李的地方,在一個小布袋子上發現一本《端山記事》,不由心中寬慰,暗道,知道上進就好,她才十二歲,還是能教出來的。
“會。”他把長命鎖的圖樣拿出來,“不過,明目張胆的只怕他們還不敢,我在書院裡還算安全,你有機會替我在城裡跑一跑。”
衛顏把紙條折好放在身上,說道:“你倒挺會使喚人。”她懷疑這才是秦在主張和她定親的主要原因。
秦在尷尬地笑了笑,“能幫我的只有你了,以後我也會對你好的。”
後半句話聽聽就是,衛顏不敢相信。
但前半句話是大實話,可憐的大反派,此時沒錢也沒人,所以他前面有多憋屈,後面就有多變態。
她撇撇嘴,也沒反駁他,說道:“我可以幫你,但希望你能對我開誠布公。”
開誠布公?
第二個成語,用的貼切自如。
秦在習慣性地分析著,嘴裡卻道:“你放心,我必不會負你。”
“我說的不是這個,你負我也沒關係,只要你有好的歸宿,咱們好聚好散也是可以的。”衛顏正色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希望咱們彼此信任。”
天,這是多少詞兒了?頂天四個月,這丫頭逆天了不成?
秦在腹誹著,唇角的弧度卻又大了些,桃花眼中溫情脈脈,重重點頭道:“我不信任你還能信任誰?”信任和毫無保留是兩回事,這個分寸他一定得把握好。
秦在笑得越歡,往往越言不由衷。
哼!
衛顏心裡不平,在心底冷哼一聲,諷刺的話一下子涌到嗓子眼兒,又被她狠狠壓了下去——作為一個成年人,既要憋得住話,也要憋得住尿才行啊。
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強求沒有用。
咱慢慢來。
……
翌日,衛顏從鎮上出發,沿著平坦的官道一路向東,走了多半個時辰,抵達綠山港碼頭。
此刻已是日出時分,火紅的初陽剛剛躍出海平面,將千里碧波染成一片金黃。
因為逆光,買海貨的人像牛皮影人耍弄的那些牛皮影一樣,層層疊疊地擠在碼頭上,趕車的,挑擔的,背簍的,拎筐的……大多以一個姿態眺望著正在歸行的漁船。
十幾艘漁船陸續上岸,除了被專人包下的幾艘,其餘船上的海貨剛抬下來就有一群人圍上去,一搶而光。
比的就是個眼疾手快和身強體壯。
講情商衛顏不行,但這兩項卻是強項。
又一艘漁船入港,她脫下鞋子往空間裡一扔便下了海,踩著水,幾大步奔上去,先搶過最多最大的一簍螃蟹,把兩錠二十兩銀子塞到那漁民手裡,又拉過另一個船員手裡的一簍子蝦蛄,眼睛瞅著船幫上的兩個簍子說道:“那兩簍我也要了,誰都不許跟我搶。”
那漁民啼笑皆非,掂掂手裡的銀子,說道:“小哥也忒急了吧,好歹讓我運上岸再說,你這麼一搞,以後大傢伙兒都這麼來,只怕停船都停不穩了。”
衛顏瞧瞧岸上的好幾個大老爺們,笑嘻嘻地說道:“咱是新人,年紀小身板子也小,怕搶不到嘛。大哥貴姓,日後咱勤著聯繫聯繫?”
那漢子三十左右,臉上曬得極黑,虎目濃眉,看著就是個實在人,他搖搖頭,“免貴姓徐,咱們的海貨不愁賣,勤聯繫就不用了,小哥兒守著些規矩就成。”
衛顏斂了笑意,道:“徐大哥見諒,小子是剛搬來的,對咱這兒不太熟,下回的,下回一定守規矩。”
徐姓大哥這才笑了笑,把那兩簍也許給了衛顏。
……
這個時代的漁船普遍不大,航海性能一般,捕撈回來的海貨比現代的少許多,衛顏一個人包了多半條船的貨,也不過一百零五兩銀子。
在綠山港進貨的人很多,但除了豪門大族採購外,一般的小商販為了減少損失,大多不會進很多貨。
這位徐大哥見衛顏買得多,態度好了不少,在秤上也實惠許多。
衛顏不是斤斤計較的人,付了錢,把海貨弄上車,拉了就走。
她還得回去洗車換衣裳,耽誤不得。
回到端山鎮時恰是辰初,衛顏洗了個戰鬥澡,剛換上新衣,秦在就來敲門了。
“你去哪裡了?”秦在狐疑地看著她,他去書院請假時敲過門,沒人應門。
衛顏把頭髮擦乾,盤成男子髮髻,再用廖氏送的銀冠束上,說道:“我去綠山港了,看看海鮮的行情。”
少女杏眼紅唇,穿一席寶藍色長衫,雖不施脂粉,卻氣勢斐然,青春逼人。
“這是女子的發冠。”秦在本想問她為何要看這裡的行情的,卻詭異地說了個不相干的話題。
他驚艷地看著她,心道,如果這丫頭不說渾話,便是衛藍也可比得。
“嗯,有些人即便穿了龍袍也不是真的太子,我穿了男裝,大傢伙兒也能看出我是女孩,所以就這樣吧。”衛顏不甚在意地放下梳子,站了起來,“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