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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份猶豫在穿過朱牆紅漆的宮門之後,又化為了堅定。
他與聖人商議了許久,回到侯府的時候已經是月朗星稀了。他負手在身後慢慢的走著,在思索著該如何向元滿說這件事情。
回到淡竹軒的時候,正房還亮著燈,看著昏黃的燈光,他的心裡不禁暖暖的,仿佛所有的煩惱都不翼而飛。
他進到房間裡面,發現元滿果然還沒睡,她將一頭如瀑青絲披散在腦海,正側身躺在長榻上拿著一本書看。聽到門口傳來響動,她回過頭來看,發現果然是他回來了。
在身旁伺候的侍女們看見侯爺回來後,行了禮便退下了。侯爺與夫人待在一起的時候,是不喜歡有下人在身邊的。
元滿放下手中的書,走過去幫他解身上繁重的官袍,邊解邊問道:“怎麼回來這麼晚?用過晚膳了嗎?”
盛澹搖搖頭。
她說道:“那你先去泡個澡吧,我讓廚房幫你留了飯菜,熱一熱就能吃了。”
她將官服疊好放進衣櫥里,回過頭卻發現盛澹依舊站在原地。她問道:“你怎麼還不快去洗漱呀?”
盛澹抱住她,臉埋在她的脖子上,悶悶的說道:“你陪我一起去。”
元滿的臉一紅,她當然知道他所說的陪他一起去可不僅僅是陪他去而已,只是他今晚的行為太過反常,讓她不忍心拒絕。
在雙雁池一陣顛鸞倒鳳之後,元滿早已累得沉沉睡去,也就沒有機會問他今日究竟發生了何事。
盛澹把她清理過後便將她抱到床上,望著她姣好的睡顏,他嘆了一口氣,罷了,能推一天是一天,明天再告訴她吧。
桌子上熱過的飯菜又涼了,他也不在意,匆匆的扒了兩口飯後他便上床抱著元滿入睡了。
元滿說要幫盛澹做幾件衣服,她說到做到,第二天就幫他做了件裡衣。
她坐在榻上縫衣服,盛澹望著她,對她欲言又止。
元滿神經再怎麼大條,這時也發現了不對勁,她直接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要對我說呀?”
盛澹道:“涵涵……過幾日我可能要出征。”
聞言元滿心裡咯登一下,手指一不小心就被繡花針刺出了一滴鮮紅的血珠。
她輕嘶了聲,盛澹連忙握住她的手查看傷勢,溫熱的唇舌將血珠吮走,他責怪道:“怎麼這麼不小心?罷了,衣服還是不用做了,免得又傷了你的手。”
元滿並未注意到他在說些什麼,算算時間,差不多是西北戰事起的時候了,她聲音有些顫抖的問:“你是不是要去西北?”
她是怎麼知道他要去西北的?他記得他從未跟她提過這件事,難道是有人將風聲走露出去了嗎?
他皺了皺眉,問道:“你是如何得知我要去西北的?”
“這不重要!”元滿的情緒有些失控,眼眶也紅了,她說道:“你只需回答我是不是。”
盛澹很少見到元滿這麼脆弱的樣子,哪怕當初她懷著孩子得知他要去攻打黎國之時反應也沒有這麼激烈,他將她抱入懷中,過了許久,才艱難的說道:“是,我是要去西北,三日後秘密出發。”
西北……元滿一陣心驚,問道:“你能不能不去?”
盛澹搖了搖頭,說道:“不能,這是聖人親口下的聖旨。”
“那……那你能不能說你生病了,不能去,讓聖人換別人去?”元滿期待的望著他。
盛澹扶住她的肩膀,望著她的眼睛,緩緩說道:“涵涵,我是將軍,保家衛國是我的職責。”更何況——“征戰西北是我畢生的願望,我阿耶就死在那裡,倘若我不能踏平蘭卡國替他報仇,我這一生都不會真正開心。”
十八年前蘭卡國聯合西北異族進犯西北邊境,他阿耶被部下背叛,中了圈套力戰而亡,也讓他間接失去了母親,從那時起他就立志要為父母報仇。
而且當初背叛父親的那個部下,雖說阿婆已經找出來將他處死了,只是他覺得事情遠遠沒有那麼簡單。
當時阿耶阿娘和小姑姑相繼身亡,阿婆悲痛過度,許久才緩過來,等想起要徹查時候,許多線索都被抹去了,最終只找出了一個小將領頂罪。
其實盛澹覺得這件事情疑點重重,他阿耶雖然外表看著粗枝大葉,但實際內里是個非常小心謹慎的人,能夠引得他中圈套,想必那人在他心中的份量一定不輕,絕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將領能做得到的事情。
只是他那時年紀太小,做不了什麼事情,等他漸漸掌握了實權,但事情早已過去了十幾年,再找出那個人更是難上加難,因此只能趁著這次西北異動看看能否引蛇出洞。
第三十七章
聽了盛澹的話,元滿沉默了許久,知道要讓他放棄西北之行是不可能了的,想了想,她說道:“那我要和你一起去西北。”
盛澹驚異元滿說出這句話,他捏了捏她的臉蛋,說道:“我是去打仗,你去幹嘛?”
元滿理所當然的說道:“我要去照顧你呀!”
盛澹道:“那三個孩子誰來照顧?”
元滿道:“當然是阿婆照顧了。”
若是平時他聽見這句話肯定非常高興,這代表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比孩子們高。只是這一刻他心中五味雜陳,難辨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