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禿鷲也不敢過於靠近這個地方,它在外圍徘徊了一會兒,將找來的白骨擺放在了一邊,立在一旁靜靜觀賞著這個無與倫比的傑作。
然後禿鷲發現,這座從未有人踏足的地方,今日竟然闖進了一個人類。
它用黑豆般的雙眼注視著那個人類,等待白骨宮殿的主人發怒。
“求……求見魔尊!”
江姣如立於一堆白骨中,雙腿發抖,幾乎站不穩。
她看到這一片森森白骨之時心中就打了退堂鼓,只是臉頰上日夜折磨著她的疼痛督促著她向前。
一陣清風吹過,江姣如臉上敷著的面紗飄了起來,隱約能看見下面一道血肉模糊的傷口,使她從一個美人變為了無人敢直視的醜八怪。
江姣如這幾日用盡的方子,都無法癒合這道傷口,她心中恨極了,最終偷偷跑來這黑風澗,來尋找魔尊。
她給自己壯了壯膽子,“求見魔尊。”
白骨宮殿的兩扇大門緩緩打開。
江姣如一喜,拎著裙角就走了上去。
白骨宮殿的大門的一左一右上面有兩個骷髏人,未缺一根骨頭,整整齊齊的擺在上面,就像是活生生的將人鑲嵌進去一樣。
她打了個冷顫,趕緊收回了目光,眼不斜視的走了進去。
待進了門,就能瞧見白骨宮殿的正中央坐著一名少女正在對鏡梳妝。
少女背對著門口,她身穿冷白色錦衣,上面的圖案是百蝶穿花,清雅又不失華貴,烏黑的髮絲梳成了一個繁雜的髮髻,只是還未在上面點綴髮飾。
“你說。”少女的聲音甜蜜清脆,“我帶那隻髮簪好看?”
江姣如揣測,這或許是魔尊的姬妾,她決心討好,就屈膝上前打算好好誇讚一番。
可到了跟前,她才發現,那栩栩如生的蝴蝶與芙蓉花,皆是由一張張驚恐的鬼臉所形成的。
江姣如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然後她抬頭發現,少女那拿著髮簪的手,是細細長長的骨頭。
這是一具女性的骸骨,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皮肉,但她穿戴整齊又有一頭黑髮,從背面看去就像是正常人一般。
沒有得到回應的骨女也不失望,轉頭對著鏡子比劃了一下,選定了一支金玉海棠珠花步搖,從她的形容姿態看去,若是她有血有肉,必定是一個傾世美人。
江姣如身體不由自主的顫動,牙齒上下碰撞發出咯咯的聲響。
她所見到的魔道之人不過是陰陽二使,他們雖表現的淫、邪,但從外表看來還是與一般人無異的,沒想到還有隻剩下一具屍骨還能行動自如的人。
江姣如害怕極了,她見骨女對著鏡子看著認真,起了退卻之意,悄悄的挪到了門口。
就差一步離去的時候,骨女突然回頭。
“你要去哪兒呀。”她說話的時候又軟又甜,就像是與情人間的打情罵俏。
江姣如卻是驚了一身冷汗,連忙搖頭,“沒、沒有要去哪裡。”
骨女雙手托腮,歪了歪頭,“你要讓我替你報仇?”
江姣如以為事情有轉機,連恐懼都暫時拋卻了,回答:“是的,還請大人幫我報仇。”
“可以呀。”骨女的臉上沒有皮肉,但能從一片白骨中看出嬉笑的模樣,“我最熱於助人了。”
“多謝大人!”江姣如連忙拜倒,打算將事情說出,她剛開口,雙手雙腳就被地上鑽出的白骨所束縛住,一動也不能動。
她驚恐的叫道:“大人!”
“我幫你,你也要幫我哦。”骨女蹦蹦跳跳的到了江姣如的面前。
江姣如連幫什麼忙沒沒問,直接答應了下來,“好、好的,大人您先放了我,我什麼都可以幫您。”
骨女伸出了手指,點上了江姣如豐盈的皮肉,笑嘻嘻的說:“借我皮肉一用。”
江姣如還未反應過來,就感受到了鋪天蓋地而來的疼痛,她連喊叫都發出出來,只能張大著嘴,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血與肉流到到了骨女的手中。
不過片刻功夫,一個大活人就變為了一堆白骨,被華美的衣袍所覆蓋。
骨女把玩著皮肉所凝結而成的小球,將江姣如的記憶一一翻過。
最後停在了一個畫面上。
“周郎——”
骨女將這幅畫面浮現在了空中,貪婪的望著周思危,從頭髮絲到腳底,一處也不肯放過。
“真的是周郎!”
百年前,周思危名振正魔兩道,無論是正道的仙子還是魔道的妖女,全都愛慕這位天驕之子。
骨女將手中的小球捏碎,拖著華美的衣袍從白骨宮殿中走出。
每走一步,就有精血與皮肉覆在她的白骨上,等踏出白骨宮殿後,骨女已經是一名活靈活現的美人了。
面若桃花,瓊鼻秀挺玲瓏,一雙靈動的貓眼俏麗可愛。
正是天下美人圖第六,千年不化骨。
第14章
從清晨到日暮。
整個黑風澗漸漸黯淡了下來,夕陽的餘暉穿過密密麻麻的樹葉,割裂成一捧碎沙,隨意的灑在了地上。
就這一點光芒也只持續了一會兒,隨後就被遮天蔽日的樹枝枝椏所阻攔。
終於,黑風澗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
周思危停下了腳步,環顧四周。
黑風澗所生長的樹木奇形怪狀,每一株都是完全不同的物種,但他卻覺得右側的那一顆樹有些眼熟,好似之前看見過。
一陣邪風吹過。
樹葉沙沙作響,伴隨著鬼哭狼嚎。
按照周思危的腳程,三個黑風澗都應該穿越過去了,可他現在還被困在這片樹林之中。
之前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現在發現了,也不知該如何破解。
周思危觀望了片刻,決定接著走上一圈再說。
他剛走出去沒幾步,就看見一名少女從森林中飄了出來。
骨女穿著的冷白色錦衣在黑暗中極為顯眼,還特意召喚出了幾個骷髏頭懸浮在身後,骷髏頭空洞的眼眶中冒著綠瑩瑩的火光,照得她皮膚白皙。
骨女自認為渾身上下都非常完美,瑩白的雙足踩在空中,與底下的污泥呈現了驚人的對比。
還未走到周思危的面前,她就嬌嬌的“哎”了一聲,裝作弱不禁風的倒在了地上。
骨女仰頭,一雙貓眼蓄滿了淚水,看得人心存憐惜,“我摔倒了,要周郎親親才能起來。”
周思危看了她一眼,然後抬腳繞過這個來路不明的少女,繼續向前走去。
“周郎!”骨女軟軟的喊了一聲。
周思危不為所動。
骨女伸手想要拉住周思危衣服的下擺,但被一股靈氣震開,什麼都沒抓到。
她臉頰鼓起,站起來氣急敗壞的跺了跺腳,“周郎,沒有人帶路,你走不出黑風澗的!”
周思危這才停了下來。
“哎呀。”骨女見自己的策略奏效了,甜甜的笑了起來,左側臉頰還冒出了一個小酒窩,“不過,要周郎抱抱我才能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