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頁
江容易回頭,身後出現了一個鮮明的身影。
“周思危!”
周思危將神識從江容易的眉心處抽出,他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直直地盯著懷中的人。他忍住心中的急切,等了一會兒,終於等到了江容易清醒了過來。
江容易感到頭疼欲裂,根本站不穩,他伸手搭在了周思危的臂彎上,穩住了身體。
周思危扶住了他的腰部,關切地問:“怎麼了?”
“頭有點疼。”江容易閉了閉眼,稍微緩了一下,才睜開了眼睛,他在周思危的眼中看見了一張毫無血色的臉,他站直了身體,問道,“剛才我做了什麼?”
周思危說:“你好像被人控制,朝著望善淵的方向走去。”
“我……”江容易組織了一下語言,將他之前遇到的事情說了出來,“我在一片黑暗之中遇到了一個人,很奇怪,我竟然覺得他十分親切,很想接近他,與他成為同一個人。”
江容易的話音還未落下,就感到手臂被人抓得生疼。
“我很害怕,剛才,我很害怕失去你。”周思危低聲說,“我們回去,不管什麼事,我都不想管了。”
江容易安慰地抱了抱他,片刻後想要收手分開,卻又被周思危按入了懷裡。
周思危重複道:“我真的很害怕。”
江容易將下巴搭在了周思危的肩膀上,輕輕蹭了蹭他的臉頰,說:“不行,龍淵君曾經說過,我是滅世者最完美的‘容器’,躲過了這一次,還有下一次。如果我們不去接近了解,將永遠不知道如何阻止滅世者。”
周思危似乎被安撫下來了,他沉默了片刻,還是有些猶豫,他說:“如果你再次被滅世者蠱惑……”
“沒事的。”江容易朝著他微微一笑,“你叫我的名字,我就會回來了。”
周思危說:“如果是這樣,我會來找你的,無論是哪裡,我都會來找你的。”
江容易抿嘴一笑:“那我站在原地等你。”
徐師祖站在不遠處,背對著他們,突然咳嗽了一聲,問道:“好了嗎?”
抱在一起的兩個人這才分了開來。
江容易低頭整理了一下衣物,瞥見了衣角上沾著的點點血跡,疑惑地問:“哪裡來的血?”
周思危將遍布傷痕的手臂背到了身後,仙靈之氣凝聚其上,不消片刻就恢復成原樣。
他回答:“可能是不小心沾上了。”
江容易對剛才發生的事毫無印象,自然相信了周思危的說法,沒有多想,就繼續朝著望善淵的方向而去。
只是經歷了之前那一段,一行人走得極為緩慢,生怕再發生什麼事情。
望善淵的附近有一處高峰,可以將下方的景色收入眼中。
白城深就站立在高峰頂端一塊凸起的石塊上,一顆小小的石子滾動,從他的腳下跌落懸崖之中,摔得粉身碎骨,卻連一丁點聲音都未發出。
他垂下眸子,一動不動地看著下方的景色。
他看見白玉京的弟子結成威力無窮的大陣,卻被龍淵君一尾巴甩得潰不成軍,沒有一人存活,就算如此,他也沒有動一下。
白城深靜靜地站在那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冒出了一縷黑煙,在空中扭曲環繞,凝聚成了一個人形。
“看來龍淵君鎮守永墜黑暗之地這麼多年,修為不退反進。”來人渾身上下散發著陰冷的氣息,黑霧蒙面,只露出一雙詭異的眼睛。
永墜黑暗之地是仙界最為貧瘠的地方,裡面沒有一絲仙靈之氣,能夠逐漸消磨滅世者的神魂,讓他魂飛魄散。
而鎮守在周圍的龍淵君,自然也會受到一定的影響,修為漸漸流逝,身體也會隨之衰敗。
白城深派出白玉京的弟子,就是為了試探龍淵君如今的修為,可是沒有想到,白玉京的驚世陣法到了龍淵君的面前不堪一擊。
白城深沒有回頭,問道:“魔尊可有什麼辦法?”
魔尊聞言,從寬大的袖子中伸出了右手。他的手指猶如白骨,沒有一絲皮肉,他的掌心浮動著一枚深紫色的光球。
白城深側頭看向了魔尊的右手,他能從光球中看見無數魂魄,有人也有獸,隱約還能聽見悽厲的慘叫聲。
他皺了皺眉,問道:“這是什麼?”
魔尊發出了陰森的笑聲,然後壓低了聲音說:“我花費了十日時間,在四洲分別屠殺了五萬生靈,抽取他們的魂魄,裝入其中。本來我想直接用三位主宰的魂魄,可惜北洲主宰被你搶先一步吞噬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白城深的眉目間閃過一絲嫌棄,說:“離我遠點,髒。”
魔尊將手縮了回去,他用陰冷的目光掃過白城深的臉,嘿嘿一笑:“說到底我們都是同一個人,到時候還要合為一體……”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要搭上白城深的肩膀。
可惜白城深側身躲了過去,冷冷地說:“滾。”他站到了一側,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直接說你的計劃,別讓我對你動殺心。”
“沒想到你在月宮裡關了幾百年,還學了點上古仙人的冷傲。”魔尊嘲笑了一番,即使被嫌棄還是湊了上去,他的目光在白城深的臉上流連,評價道,“這張臉……不如你以前那張。”
白城深不為所動,沒有再裝出溫和的樣子,而是極為冷漠地的看著他。
“我說……”魔尊的動作輕佻,伸手想要捏住白城深的下顎,“這麼多年了,你真的甘心回歸到本體之中嗎?”
白城深的眸光一閃,一道冰箭破空而來,指向了魔尊的心臟處。
可魔尊沒有要躲的意思,硬生生地挨下了這一根冰箭,他悶哼了一聲,手指終於碰到了白城深的肌膚,他低低地笑道:“你居然對本體這麼忠心。”
下顎處的陰森氣息讓白城深眉頭緊鎖,他垂下了眸子,盯著那隻剩下森森白骨的手掌,冷聲道:“你若有二心,我第一個殺你。”
魔尊的動作一滯,自覺沒什麼意思,鬆開了手,說道:“等到月宮陣法運行至巔峰,用二十萬冤魂污染龍淵君的身體,到時我們再進入望善淵。”
白城深移開了目光,平靜地說:“你把龍淵君想得太簡單了。”
魔尊嗤笑了一聲:“一條老龍而已,你害怕了?要是你害怕,我自己一個人去就是了。”說著,魔尊抬腳就要離開此地。
白城深口中雖這麼說,但看見魔尊的動作,還是跟了上去。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瞬息之間就從高峰山頂輕輕落下,到瞭望善淵的附近。
月光更盛。
溶溶月光如水流下,點綴著望善淵,綠茵茵的樹葉上像是披上了一層輕紗,朦朦朧朧,泛著翠綠的光芒。
懸掛在天際的月亮比之前更加圓潤。
白城深的腳步停留了片刻,從月亮上收回了目光,提醒道:“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