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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日裡, 江容易非要再回上幾句話, 可今天只是笑了笑,沒做回答。
這是龍珂珂好不容易想出來罵人的話,但是一點效果都沒有,不由讓她懷疑孫子這個詞是不是用來罵人的。
江容易不欲在此地多留,脫離了天淵戰場的範圍後,回頭看見這條呆呆傻傻的龍還在原地,他大聲喊道:“快走吧, 等下天劫來了。”
龍珂珂仰頭, 果然看見天淵戰場的上方凝聚起了一團團的劫雲。
一般修士渡劫, 劫雲都為黑色,可面前的這團劫雲的顏色太過深沉,竟透露出一抹暗紅來。
這代表著渡劫之人不是普通的修士。
發出警告之後,江容易從儲物袋中摸出了一個印記, 往裡面輸入了一率靈氣, 印記被激活後上面流光一閃,身旁的空間隨之破碎,鑽出了一個龐大的蛇頭。
正是化為原型的佘向雁。
當日在白玉京相遇之時,江容易就已經做好了脫身的打算了。
佘向雁身為通天九幽蛇,可穿梭空間,就算周思危渡過了天劫, 也沒有辦法知道他身處何地。
江容易最後一次回頭看了眼周思危的所在地,天上的劫雲磨磨蹭蹭的還未開始落下雷劫,他沒有再停留,翻身坐上了佘向雁的蛇身之上。
龍珂珂見那個討厭的人穿梭空間而走,本來也要遠遠的避開雷劫。
只是她再一次看向劫雲密布之處,之前還翻滾沸騰的雷霆已經平息了下去,安安靜靜的待在了那處,就像是一朵普通的烏雲。
龍珂珂心中好奇,依仗著自己的速度極快,化作了人形,待在周圍觀看著。
這場聲勢浩大的雷劫最後只軟綿綿的落下一道雷霆,蛇形閃電無聲無息的落下,破開了下方的天淵戰場。
龍珂珂聽見了空間破碎的吱嘎聲響,無盡煞氣沖天而起,然後被雷劫淨化得無影無蹤。
“這就……結束了嗎?”龍珂珂第一次見別人渡劫,但也知道這樣的劫雲不可能只降下一道雷霆。
可龍珂珂伸著脖子看了許久,也沒等到第二道。
她正看得入神,突然餘光瞥見了一個人從破碎的天淵戰場中走出。
龍珂珂的小嘴微張,愣愣的看著那個人。
龍珂珂與周思危一同淪落荒島,也相處了一段時間。
但不知為何,她敢與江容易嬉笑打鬧,卻十分慫這個人,在他面前一句大話都不敢說。
現在這種畏懼之感更加強烈,龍珂珂都不敢升起逃跑的心思,只能夠站在那裡,看著周思危一步步的走到面前。
龍珂珂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在這個人的面前雙腿顫抖,差一點就要跪倒下來。
周思危比之前還要冷漠,一雙墨藍眸子淡淡的掃過龍珂珂,但眼中什麼都沒倒映出來。
他什麼都沒問,龍珂珂先一步舉起了手,“他往那裡去了!”
瞬息之間,周思危就跨越了數里的距離,出現在了江容易消失得地方。
周思危伸出手在半空中一抓,無數空間碎片落於手心,他在這些訊息中分辨出了江容易的氣息,根據這一點線索,於無窮無盡的空間中尋找到了一條通往江容易身邊的隧道。
隨著周思危的身影消失在無盡海上,天空中的劫雲也緩緩散去。
龍珂珂終於擺脫了這股威勢,直直的坐到了海面上,她仰頭看著恢復平靜祥和的天空,十分憂愁的嘆了一口氣。
太子哥哥的珍貴收藏被偷了時候也是這種表情,難道他的藏品也被人偷了嗎?
小茶樓里賓客滿座,聽著歌女婉轉動人的小曲,手捧香氣撲鼻的茶水,自然而然的就交談起了這些日子發生在沁水城的大事。
“聽說葉家完蛋了。”
不知是哪位起了這麼一個話頭,其餘的人都紛紛說出了他們知道的消息。
“是惹了一個不能招惹的人,嘿嘿,靠山死了,葉家不就是一塊誰都能上去咬一口的肥肉嗎?”
“也不知道是招惹了什麼人,竟然能夠擊殺葉家老祖,要知道葉家老祖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了。”
這些修士正七嘴八舌的交談著,不知為何,坐在門口的修士先住了嘴,隨後安靜的氣氛蔓延,直至整個茶樓內的修士都不再交談,只餘下清脆的歌聲縈繞其中。
全是因為茶樓新來的兩位客人。
茶樓小二最先反應過來,一甩肩膀上的布巾迎了上去,“兩位樓上請。”
話剛說完,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眼來客,這一看竟是愣在了原地,面色蒼白,不敢再說一句。
這兩位來客於一干修士中可謂是鶴立雞群,皆是玉樹臨風的人物。
可容貌並不是重點,重點是其中一位客人的眼下那道赤紅雲紋,令人看了就心驚膽顫。
這可是傳聞中魔道至尊十獄主的標誌!
小二的腦海中閃過白玉京流傳過來的消息,十獄主並未在百年前隕落!
小二兩股戰戰的想,是沒有隕落,還活生生的出現在了這家茶樓裡面。
江容易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十分無辜的說:“怎麼都看我?”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急急的轉了回來,裝模作樣的交談了起來,生怕落後別人一步被這位魔尊發現了。
“今天天氣真好。”
“哈哈是不錯。”
響起了幾聲尷尬的交談後,茶樓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江容易摸了摸下巴,嘀咕道:“我會不好意思的。”
可臉上並未顯露出一絲羞澀之意。
佘向雁與江容易相處數百年,早就習慣了他的行事作風,面不改色的問:“不回千魂嶺?”
江容易坐到了茶樓風格最好的位置,翻了翻桌上的單子,喊了一句:“來一壺春色。”
點完了之後才回答佘向雁的問題,話中包含了真情實感,“我覺著你當魔尊挺好的。”
佘向雁不為所動,“只要你在一日,便永遠是千魂嶺的魔尊。”
江容易有點愁,怎麼傳聞中無惡不作心狠手辣的魔修,到了他這裡,一個比一個實心眼,連魔尊的稱號都不要了。
不過想來也是,魔尊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是聽起來威風而已。
就在兩人交談的短短時間內,原本幾乎滿座的茶樓瞬間變得空蕩蕩的,只餘下一個小二和一個歌女在內。
歌女不知道樓下發生的事情,還在獨自唱著小曲兒,也不知道是什麼曲子,聽起來就像是山澗中的潺潺流水,令人耳目一新。
小二沒法子,顫顫巍巍的端上來了一壺茶水,生怕惹鬧了這兩位大人物,上完茶水就急著跑開了,仿佛身後有猛獸追逐,慢了一步就要被血盆大口咬下。
江容易端起精緻的茶壺,壺嘴中流淌出了茶水。
奇怪的是,原本還是透明的液體倒出來後,就在壺中顯現出了層層疊疊的綠,由淺綠、豆綠、茶綠到最後的墨綠。
就好似一捧春色緩緩在其中綻開。
佘向雁嘗了一口,馥郁的茶香立即充斥著口腔,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喟嘆,“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