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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站在樓下,不由得心生欽佩的梁生越發想看看這瞿朝究竟是何方人物,不管是關於他的真實面目,還是出於對他能力方面的某種敬畏和崇拜好。
而因為先前那開水瓶砸在地上和那老頭子持續不斷的叫罵聲,整個巨田交易所內的氣氛一時間呈現出一種白熱化的緊張。
這之中有交頭接耳者,有暗自偷笑者,大多還是梁生這樣立場不明,所以暫時選擇在一樓坐山觀虎鬥的。
直到所有人都以為這全程和聾了般的瘸子是打算對那瘋老頭子認慫的時候。
那把一直停著不動的黑色拐杖倒是忽然動了一下,隨之就是這麼一個帶點南方口音的男人在二樓上沒什麼情緒地開了腔。
“可以。
“——!”
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倒是意外地擲地有聲,一下子驚起底下又一片低呼,就連梁生都感覺到現場的氣氛瞬間有點不對了。
他急忙低頭問向身邊的人這句話到底是怎麼個意思。
而隨後聽周圍那些同樣看熱鬧的散戶們這麼一解釋,門外漢如他的瞬間也明白瞿朝當眾應下這句話到底為什麼會引起所有人這麼大的反應。
原來,在炒股這行里,這隔日預測下一個交易日漲跌指數的事大夥雖然平時或多或少地都會做。
但這世上其實少有人能做的真的准到能夠當眾來演示,甚至是精確自信到哪一個時段那一支股自己都能夠一一押准結果的。
這不僅需要長久的持股經驗,需要強悍的計算能力,需要觀察力和操盤的職業度。
非二十年三十年難以練成,有些老股民尚且不能做到,更別說是眼前瞿朝這個年紀。
可他這半年來每周三來一次巨田,卻次次都能將漲跌摸得如此準確,實在是非同尋常。
張朝升那個老頭他們不信世上真有人有這樣了不得的本事,所以才幾次三番出面試探挑釁,今天更提出這麼個要求。
然而今天這種臨時提出來還帶有強烈針對性的比試,明擺著是瞿朝這邊十分吃虧。
敢這麼應下的,不是真藝高人膽大,就是發瘋不怕死——結合眼下的情況,倒是後者看著更實際些。
而那名叫張朝升的老頭似乎也沒想到瞿朝本人會這麼不心虛地答應,當下瞪著他就冷笑著反問了一句。
“當真?瞿朝?你真願意和我們再來一次?”
“還有兩分鐘正式開盤,八點到十二點,可以陪你們再來一次,只不過今天我不選遼東大股,我選最上面的那支。”
“……”
“我如果輸了,你就去樓上證監所儘管告我,儘管將我趕出巨田,但如果你輸了,你得和王長田把該有的補償給我,我只認錢,不認人,只要給錢,我一切奉陪。”
面無表情地陳述著事實的瞿朝這番話不得不說,很是能刻薄狂妄能刺激人,至少那當眾叫囂了半天的張老頭和王會計的臉都被這死瘸子給氣綠了。
尤其是這認錢不認人的架勢,把本還有點跟著緊張的梁生這心裡也是沒忍住一樂,隨之莫名地倒有點琢磨出這與他素未蒙面的瞿老闆為人的有趣來。
而話都說到這份上,張王二人也是不得不表態了,不僅應了這挑釁,當下還惡狠狠地大聲嚷嚷道,
“哈哈!好!好!當著大夥的面!我倒要看看你今天你還能翻出什麼天來!長田!去把電腦給我開了!我今天就來好好和瞿先生來過過招!要是輸了!別說四十萬!我帳戶里九十萬多湊個一百萬整都一律奉陪給瞿先生!就當開倉割回肉請咱們瞿先生吃幾碗面的錢了!”
一百萬!2002年的一百萬!
老頭子張朝升這話一出,別說是驚呼連連的現場,就是從沒有見過那麼多錢的梁生都激動了。
四周圍的散戶們顯然都不再把心思放在別處了,而是專心地就盯著樓上這兩個高手準備看一整天熱鬧了。
畢竟一百萬,這可是一百萬!就是放在平時,也是一筆很不小的數目了!
只是話說回來,這當眾預估大盤漲跌的操作,梁生這心裡倒是並不和其他看熱鬧的散戶們一樣覺得瞿朝這方必輸無疑。
相反莫名有點躁動疼痛的耳朵里聽著上面這大鐘敲打的一聲聲,站在大盤底下的梁生的手心和思維中都仿佛被紮下了一根針。
促使他逐漸渾濁凝固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即將亮起的大盤的同時,落在膝蓋上的兩根手指也好像和二樓瞿朝手上的那根奇怪的拐杖一樣同步地打起了節奏。
預測未來的數據一切變動?這真的是一件完全不可能被活人辦到的事嗎?
如果有人能真的辦到呢?那這個人又究竟怎麼是辦到的?!
他上輩子沒讀過太多書,所以他不知道該有個什麼樣的具體努力方向,但他心裡仿佛知道自己或許是在走一條常人並沒有走過的路。
因為明明他那麼真心嚮往金錢,但是在如何獲取更多金錢上他卻是個初級的不能再初級的淘金者。
即便他借著機會重新活過一次,他的天資和努力在有些人眼前註定是不夠看的。
這是他的短板,也是他一輩子也許註定無法真正地追上有些人的問題所在。
所以他會在菜市場拼命和金萍學算帳——每天起早貪黑地記錄菜價,魚肉價格的變化,一點點地計算出物價走勢,從而創造出最詳盡的表格圖像數據,以此節約成本,提高商品利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