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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老曹在工商局那邊的報稅和來年廠子執照已經落實下來。
瞿朝托江清泉那邊幫他們找了關係,做買賣和機關打交道總是要吃飯的,所以這一頓頓的好酒好菜,加上送出去菸酒雖然說到底錢是花出去的,但確實各個環節也以最快的渠道幫他們給辦成事了。
至於他們帶上來的臘腸,羊排骨鹹菜各種土特產,只要不故意嚇唬人,為人還是很隨和的瞿老闆最終是客氣地收下了。
他們的下一步,就是結束這省城之行先回Y市和他家小聲聲,和一家人過一個個舒舒坦坦的新年。
其餘關於擴大‘茂金’品牌企業規模,開始新融資的一切則等來年再說了。
而這之中,最令他驚喜也最振奮人心不過的就是離開前一天晚上,由小江秘書親自送到梁生手裡的那份一式兩份的公章合同了。
‘嘯天’風險投資批准方案。
初步投資數定為一年九百八十萬流動資金額,時限八年,甲方瞿朝,乙方梁生。
這一份合同,把梁生這趟來省城所有的辛苦,折騰都給一次性抵消了。
瞿大佬說到做到,真的將他的計劃書仔仔細細地看了,並在最大程度上給了梁生絕對豐厚的資金後盾和技術支持。
這是一個真正具有前瞻性投資眼光的風投家對他最好的鼓勵和幫助,也讓梁生心裡除了感激和佩服再難說出其他對瞿朝的感謝。
【“梁生,你有信心嗎?”】
【“老闆,你指的有信心是……?”】
【“給你八年,把這南區的一半地皮給我一口口吞下來,有信心嗎?”】
【“……”】
【“老闆,你真是小看我了。”】
【“……”】
【“給我八年,我把整個省城南區都打下來送到您手裡,您看怎麼樣?”】
離開前,梁生一個人坐船去看了一次長江。
這一次,他沒讓瞿朝公司的司機送他,正好曹大哥也去給老家親戚逛外貿買東西了也就沒和他一塊。
於是乎,穿著身從家裡帶出來的皮夾克牛仔褲,拎著打包好的行李自己買了張過江輪船的票,又懷著一絲莫名的心情來到了對岸江邊。
從船上下來經過渡碼頭時,他在那種老式的冰棍飲料三輪車上買了只冬天裡少見的鹽水老冰棍。
老大的一根冰棍,五毛錢一根,比糖汽水要解渴,賣冰棍的老漢還是湖北人,聽說早上他就會去江的另一邊賣熱乾麵了。
說起來,他是土生土長的Y市人,卻長到這麼大,從來沒親眼見過長江。
所以這一次十分心血來潮的,在即將離開省城之時,他卻選擇了哪兒也沒去,而是一個人來到這裡,在江邊坐一坐,看了會兒夕陽下的長江。
熱鬧無比的漢口江灘邊,有賣氣球塑料溜溜球的小販。
有賣燒烤小黃魚的小攤,有飯後出來冬泳強身健體的附近市民,也有在礁石邊盡顯瀟灑之風耍太極劍的長須老人。
漁船,貨船,港口,還有即將建立起來的長江大橋一剎那給人的視覺體驗都極為震撼,以至於梁生在大橋上走過好一段路轉頭,才發現太陽都快完全沒過江了。
“長江麗,長江水,瓊漿玉液天作美……”
漁船經過江灘上,正在船旁洗菜準備炒一炒的船上大姑娘依稀在風裡用方言悠悠地笑唱。
耳朵都被唱酥了,跟著笑了笑的梁生蹲下來和小孩子般抓了把沙子默默地玩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任其在手指縫裡淅淅瀝瀝地落下了。
此刻江邊的風很大,卻也吹得人腦子格外的清晰,透徹。遠處,江邊正在退潮,夕陽的餘暉正在沒過地平線。
他第一次知道了,晚霞中被江邊人潮所覆蓋的長江原來可以這麼美。
也第一次了解了,沿江地帶的輕工業貿易發展其實已經達到了這個令人欣喜雀躍,振奮人心的程度。
長江,在他眼裡是中國自古以來就充滿生機和財富的河流。
這連綿無盡的江水連接起南京,武漢,宜昌所有三角洲地區的經濟繁榮,江水養肥了‘海肺’,養出了‘馬頭魚’,養出了滋潤幾代人的肥沃土壤,同時是未來即將逐漸成長的梁生想要一點點去觸及更多天地的一個起始點。
【鐘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
這依稀是梁生小學時代人教三年級課本上的一首詩了。
十幾年了,他入了社會,做過小混混,幹過大買賣,甚至大難不死僥倖地重生過一次,曾經把好多從書本里學到的東西都給拋在腦後,卻還記得這首偉人領袖描寫長江的詩歌。
可如今,他卻仿佛依稀明白了這首領袖之詩中真正的氣概與豪情。
而當一小時後,伴隨著一個人站立了許久並最終離去的梁生方才所站立的大橋欄杆下傳來拍打浪花的聲音。
依稀只見在太陽即將落下時,呈現出三種顏色的江水滾滾南下。
長三角洲沿岸的雲貨船滿載著江鮮貨物,往前推移十年,中國沿江貿易都尚未有如此讓人望塵莫及的高度。
遠去白色的激流和浪潮化作這個時代的弄潮兒奔赴於斗場,錢場,權利場,沒人知道下一個時局未定的跨時代,中國即將又一次迎來什麼樣的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