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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現在他們翻出東西,才發現那個看著薄薄,墊在最底下的紅包里竟然裝著十萬銀行存條和一張戶口簿上的照片,照片上的赫然是幼年時候的梁聲一家和一張紙條,贈給梁聲。
“……”
關於這事,梁聲親耳聽說的時候也完全沒想到。
但顯然關於這個特意選在林侗結婚這天上門來,又趁著人多把錢放在這兒就走了的女人的身份,一定和他息息相關。
而當下在林家門口就接過了那個據說留給自己的信封,等親眼看見那張舊照片時,不說是梁聲了,就連一旁的男人都瞬間呆住了。
“林侗……這個女人是大概是幾點來婚禮的?她身上帶什麼行李沒?大概長什麼樣子你還記得嗎?”
“對,對不起,大生哥……當時人太多了,我真不記得了,就記得她穿的像個路邊乞討化緣的,而且她也什麼都沒說,就站在門口看了會兒就走了……而且她都已經走了兩天了,咱們現在要找——誒!聲聲!”
沒等林侗嘴裡的話說完,打從剛剛起就一聲不吭死死攥著那照片在看的青年就跑了出去。
他身後的梁生立刻想追上去,但眼見小巷子外車流一下子湧入,青年的情緒又很不對,心裡跟著著急的男人也只能臉色同樣十分難看地先找了林侗去開車了。
而另一邊,梁聲像是十二歲那年第一次被那個女人拋棄時,趕緊推開門追了出去,卻一時也不知道去什麼地方找人。
畢竟就像林侗說的那樣,人都已經走了兩天了。
此刻的馬路,街頭,無論哪裡,他好像都找不到那個明明前一刻還再抱著自己,最終卻消失不見的女人。
他不禁茫然地抬頭看向眼前的車流,前方黑壓壓一片,整個城市都像是在他的瞳孔里快速旋轉,眼前好像有過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留下。
他好像再一次被那個女人給拋棄了。
她最終說到做到,再沒有回頭主動找過他這個兒子,即便是十多年後,偶然路過自己的家鄉,卻依舊不肯露面像是陌路人一樣在那場婚禮上和他擦肩而過。
而這時候,身後本來留在家裡,這會兒開了車跟上來的梁生也趕緊跑出來找他了。
就像是十年前熟悉的那一幕幕一樣,那個和記憶里一樣的孩子站在小巷子口,被整個世界拋棄,唯有世上的另一半來牽住他的手。
那時候,孩子的手是那麼冰。
眼前,這個青年的手就有多麼冰。
“聲聲。”
“……”
記憶中,男人對年幼的孩子張開懷抱。
“咱們回家吧。”
“……”
眼前,男人也對青年輕輕伸出手說。
家這個地方到底在哪兒啊,原來答案早就多年前就已經有了。
有他的地方本來就是自己的家。
除此之外,這世上哪裡還有他們的家呢。
“嗯,回家。”
終於有勇氣回握住那隻無論何時都會出現的手,整個凍僵了的身體像是注入活人溫度的梁聲閉上眼睛輕輕回答。
那一晚回去後,因為已經來不及回賓館了,兩個人只能因為林侗家新人回門鋪蓋不夠,加上回來晚就只能擠著睡在了一個房間。
起初梁聲沒準備和對方一塊擠,但大晚上的再去打攪林奶奶他們休息也不太好。
這是他們這一年來,第一次和對方靠的這麼近過,就連昨晚睡在賓館的時候,他們也都是洗完澡各睡各的。
梁聲本來想正常躺下睡覺,但左右有點睡不著,男人似乎察覺到了他情緒上的問題,事實上打從剛剛起一起回來時,青年就還在難過。
他到底沒忘記十一歲,那年屬於他們共同的被唯一的親人遺棄在這世上的傷心。
可他是已經重活過一次,有些過往的記憶早已經被其餘的事情一點點填補,反而是他身旁的青年遠要比他來的難過。
而就這時,本想著說無論如何也該說些什麼,哪怕是今晚安慰一下人的梁老闆就這麼不經意地發現了一個被放在枕頭底下的包裹。
他起初以為這是梁聲帶回來的其他正經行李,但隨身一抽,裡面那套男士紅色全套內衣褲也掉了出來,並瞬間將原本還挺沉重的氣氛弄得尷尬了起來。
“……這是什麼東西?”
男人問。
“……”
“你買的?”
“……”
到這個節骨眼了,一向聰明,這次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梁聲反而不知道該如何開這個口了。
而作為一個上了歲數,所以肯定臉皮更厚點的老男人,男人頭一次窺探到這一切,竟然也沒有什麼立刻牴觸厭惡他的反應,反而是在兩人這沉默的片刻之後,突然就做了一件讓青年怎麼也沒想到的事。
待手掌越過年輕男人的肩膀,把兩人之間的檯燈給開了,又把自己原本睡前在外邊看電視時套的那身羊毛線衣給緩緩脫了。
等再準備單手從上往下解自己襯衫衣扣,又開始往皮帶上落的時候,一直面無表情沒吭聲的梁聲卻握住了他的手。
“怎麼了?”
大概是年輕人的手心實在是有點情緒暴露般開始變得的滾燙,男人停下自己動作時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