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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近一兩個月來,嵊泗縣城當地也算是已經正式入冬。
明明個把月前大夥還記得才剛入夏,一轉眼,這會兒家家戶戶也都換上冬裝開始準備過年了。
本地鎮子上的老鄉和莊家市場裡的各種做買賣的都開始醃製鹹菜,磨麵粉準備在家做菜果子年糕,聽說在靠寧波那邊,自家磨水磨麵粉做艾葉粑粑的日子更早,他們這兒還算是比較晚得了。
眼下,《愚公移海》劇組那邊因為一些鏡頭補拍問題還沒走。
梁生大方地請他們導演和一些劇務去了寧波遊玩之後,自己倒是一個人大老遠從嵊泗縣城過來了,而具體說起這次過來杭州港的原因,他和蔣新文也只說是過來慰問大家,並未提及更多的。
趕上鄧凌峰這次因為去南京開會了這會兒不在,也沒人沖他大呼小叫的梁老闆自己一個人進了基地中心,先和留下的技術人員們打了個招呼,又熟門熟路地就找到了食堂。
他要找誰?
這個答案顯然是顯而易見的。
這七個月以來,他人雖然從頭到尾都沒有過來過一次,但要說和這邊的聯繫,除卻公事上的,倒是另一個陌生號碼每個月都會固定給他發兩句話。
這個號碼他打從第一次就知道是誰。
杭州港不讓內部人員和外人經常聯繫,但能過審的簡訊肯定也都是審查過得。
他們倆都沒挑明什麼,就這麼不多廢話地你來我往地一條條發,有時候是大半夜的,有時候是大清早,基本都是用來報個平安,趕上雙方最近心情都不錯,有時候還能收到一段貌似有點不太好懂的古詩文。
【139XXXXXXX】:
“閒庭貪久坐,風色靜沉沉。”
“明月來深夜,低星閣遠林。”
“魚龍吹霧影,貓犬共花陰。”
“興愜塵囂外,憑柯起浩吟。”
這種高雅的東西,如梁飛龍老闆這樣粗俗的一開始還真沒懂。
後來他在網上查了查才知道這是本書里的選段,叫《子午山孩》。
大意就是一個清朝詩人某日作詩感嘆道,外頭的日子可真不怎麼樣,還是家好,家裡有樹有貓,有狗有龍,樣樣都有,只要回了家,怎麼樣都好。
這種只有他們文化人才懂得含蓄式,還有點悶騷式的幽默。
可把咱們梁老闆本人都逗樂了。
想到上次在縣城醫院門口有個傢伙怎麼和自己死倔的,現在這種情形,倒是沖淡了那時候兩個人之間爭鋒相對,隱約誰也不想讓著誰的意見隔閡和氛圍。
而這趟過來,他的本意也是說在這元旦旁人都團圓的日子裡,哪怕兩個人能在這杭州港再見個面也好。
正好這會兒,所有人也都在忙著去領門口‘尖峰網’快遞車上那一箱箱豐盛的元旦禮物,沒人來這兒安靜的小食堂吃飯。
所以很順利的,梁生就這麼找到了這會兒在樓下食堂一個人坐著,身邊也沒有其他人的青年。
這麼看過去,這個曾經在他眼裡一直還是小孩的青年身上的變化也著實不小。
對比大半年前,那個請他在清華後門吃午飯,看上去多少還有些呆板木訥不通事故的大學生。
眼下的青年看上去不僅氣質變得愈發突出,身形挺拔宛若山泉水灌溉後的松柏,肩頭也有種終於能自己擔得起責任,挑得起大梁的穩重感。
這樣滿身風采,冷漠清貴的人,再一個人坐在那兒。
即便他安安靜靜不開口主動說話,也能讓人感覺到他周遭散發著的優秀和風采,這是比內在本身更吸引人的外在氣度,因為精氣神這種東西,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養成的。
而之前哪怕多少有聽聞他在這兒的情況,親眼看見也還是覺得這著實煥然一新的。
遠遠在食堂門口,插兜站定的男人不自覺有些有點陌生地眯了眯眼睛,一雙早見慣了各種商場上各種新鮮人物的眼睛落在那帥的他簡直認不出來的側臉時都有些挪不開。
當下,沒覺察出自己這想法上有任何問題的男人思索了下也抬起手準備叫他一聲。
趕巧這時,那邊的青年也如同察覺到什麼般眼神平靜地抬起了頭。
下一秒,兩人這麼一對視,一切過往埋藏在心底關於個人理想,成長的思緒,矛盾,掙扎,惦記一瞬間煙消雲散,便只剩下這頭的你我,望不到邊了。
第63章 十七(中)
“這段時間在這兒的感覺怎麼樣?”
“還行。”
“挺充實的?”
“嗯,挺好的。”
“鄧凌峰沒沖你發火?”
“沒有,鄧大校對技術人員挺客氣的。”
“那倒是……搞技術的是活寶貝,諒他也不敢隨便瞎吼人。”
兩個現成在窗口打的食堂菜,一瓶已經起開了倒出半瓶的紅酒和一盒熱氣騰騰的雙拼餃子。
當這些臨時帶過來,卻還有著餘溫的飯菜擺上食堂的簡易小桌時,食堂牆上掛鐘的時間上已經快是12點出頭了。
外頭的車輛卸貨和引擎聲這會兒聽上去已經小了不少。
梁生和梁聲一左一右地對坐著,一個埋頭在吃飯,另一個因為是路上早已經吃了來的,因此眼下就這麼坐著也偶爾吃一口,嘴裡還時不時地同他聊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