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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送他來的校車足足有開了十多個小時。
入目所及,先開始是山,再後來是平原地區特有的田地,又一點點地露出淡藍色的海平面的樣子,倒像是跨過大半個中國,真把他送到一個與世隔絕,要註定歷一番大劫數的地方來了。
幸好,梁聲上初中之前,也就是苦日子泡大的普通家庭出身。
上學的時候雖然一直都是圍著書本考試打轉的理科生吧。
但這身體素質也不是一般人看來的真書呆子型,高中長跑籃球之類的基本體側不僅拿過全優秀,平時哪怕在大學裡也是日常各方面鍛鍊沒落下過。
而一路顛簸好不容易到舟山的第一天。
面對陌生環境下,一切都破舊還狹窄封閉的小縣城,和眼前這座未知的小船廠實習環境。
咱們初來乍到,卻自小就頭腦聰明的梁同學倒也沒表現得真和愣頭青似的不懂規矩,反而是人生頭一次算是從校園那座象牙塔中走出,自己領悟起了一個尋常人踏上未知道路的規則。
一個破破舊舊並不起眼的行囊,一把從學校宿舍帶來的暖水壺。
四五條牌子勉強不錯的香菸,兩瓶首都買了帶過來的好酒,還有提前從個人卡里取出來的,之前三年裡一次次競賽後省吃儉用下來的獎學金。
他在來舟山本地開始這次前途未知的實習前,就似乎已經做好了說,要在離開這個地方前正常紮根下來,不讓自己再一次陷入上一次困局中的打算。
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他心裡到底怎麼盤算這一切,又是什麼時候就想好這一切的。
但顯然,能有當年考上清華的那種腦子的,就註定不會是一個被眼前困境所輕易鎖住腳步的傻書呆子。
而果不其然,到地方的第一天,他包里揣著的煙和酒就派上了用場。
廠子裡安排給住宿的一直是個老廠房上了歲數的本地混子。
原本見有個首都來的名牌大學生還想趁機立一下下馬威,結果一照面,人小伙子還挺上道。
一通客客氣氣的菸酒砸下來,即便這小子看著呆,這混子模樣的廠工也不好意思找他麻煩,頭一天就把廠長安排正常的宿舍就給分了給他,還額外說送了他一卷鐵絲床上用的蓆子,和晚上自己燒水洗澡的臉盆。
梁聲拿了這些東西,第一天晚上就安安心心就住下了。
趕巧,嵊泗船廠其他人七月份都為了趕工住在這棟擁擠的宿舍樓,他還給挺禮貌地趕在大夥睡覺前,按個敲門和這幫技術員以學徒的身份打個招呼。
搞得當晚全廠子上下就都知道了打首都來了個為人特聰明,還挺懂事的學生,這第一面的良好印象竟就這麼成功打下了。
而之後的數日,一方面梁聲作為實習的大學生要在嵊泗船廠開始自己學東西上手的過程,另一方面,他也沒在這種小縣城的落後環境下,因為之前學校里還沒解決的‘黑鍋’問題就消沉怠慢自己的個人生活。
早上5:30。
他就已經起床了。
樓下廠房水泥地上安著幾個單槓,他早起刷完牙就在那地方前面一個人鍛鍊,悶不吭聲的,卻天天都風雨無阻堅持著。
到上午8:00
早上廠子裡開始陸陸續續有人吃飯。
因為大夥沒有公共食堂,都是自家帶自家的。
因此梁聲初來乍到,都是自己在樓底下用工廠的灶子燒,有時候是很簡單菜油炒個菜,有時候是其餘技術員看在他是學生,給他帶一點午飯,無形中,這關係也就走的更近了。
再到晚上7:00-8:00之間。
其餘技術員都從船廠下班了,他一個人呆在宿舍里往往會把先前從學校帶過來的論文和數學刊物拿出來。
來之前,他那篇《孿生素數問題》的論文還卡在一個精確誤差小數點後多少位的問題上,這一次,來到這周圍無任何人的環境下,他反而是能夠拿出更多地專注去集中攻克這個問題了。
也因為他這一天天晚上打著燈在宿舍做題,照亮了對面辦公樓窗戶的舉動。
新來的實習大學生,每天晚上都好用功專心地看書的事也陸陸續續傳遍了這原本還對他這個新來的有些隔閡的嵊泗船廠,而就這之後的某天,先前一直沒怎麼和他正面說過話的一個人也終於是找上了他。
這人,就是傳說中那位這嵊泗船廠決定所有人命運的數學博士,廠長蔣新文。
作者有話要說:
某種程度上來說,兩個生生最大的相似之處,就是無論他們的性格因為過往成長環境變得如何不一樣,他們都懂得怎麼適應環境,而且有一個善於學習的大腦。
聰明的人,無論遇到什麼問題,都有辦法自己闖過難關,這麼大了還成天想著依賴於他人,甚至無法直立行走這書估計也是白讀了,而這也就不會是梁生(聲)了。
個人命運,個人主宰,即便他們是一體的,但也應該走自己的路,就是這個道理。
第55章 十二
關於蔣新文這個人,嵊泗縣本地多年來不外乎那幾個大夥都早已熟知的傳聞。
本地船廠的實際經營者,脾氣很犟還天天和他老婆吵架的老鱉孫,一輩子書白讀了的窮酸秀才之類的,夾雜在褒貶不一的評價中都算是好聽的了。
不過不可否認,自打他成為嵊泗船廠的廠長,這些年廠里的技術性,實用性和連年效益就一直在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