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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周五,5:00起床,朗讀課文,練鋼筆字。】
【11:30,食堂午飯,五毛錢米飯,家裡帶的榨菜和湯免費,不點炒菜,可節省兩塊五毛。】
【周三,體育課,不在小賣部買汽水喝,自己帶暖瓶裝白開,可節省1塊。】
【每周一百道代數題,提前三天預習下周新功課,堅持做課堂筆記,小片段摘抄。】
【目標:物理小測達到85分,數學小測達到90分,學期末總平均分不低於班級前十六。】
這些疊的整齊的小紙條上一條條列出來的內容,都是開學三四周後,小梁聲對自己無比嚴格和苛刻的要求。
他覺得很煩躁不安,也發自內心地為自己的表現感到羞恥。
曾經依靠自己的認真和努力,頂著另一個拯救了他生命的人對自己的莫大期望來到這所優秀學校的初衷被擊垮的粉碎的情況下。
他一點都不想告訴梁生他在新學校的實際情況,也沒透露給家裡的金萍和曹茂才有關他的真實想法。
而是以一種對這個年齡段孩子來說有點偏執的態度,就這麼一個人默默硬是扛著這種陌生環境下的焦慮堅持了下來。
“這個函數方程大家要記住,這是這一次的重點考點,大家一定要記下來……”“並路電路的圖我已經畫在黑板上,快點,好好記,好好聽,好記性不如爛筆頭,聽到沒有?”
老師們的督促顯然也是出於他們多年來豐富的教育經驗。
可令人感到無奈的是,當連續一周的好幾節課小梁聲都在通過不停地死板的記筆記,複習,預習來迫切試圖趕上同班同學的進度時。
他終於發現自己漸漸開始好像聽不懂講台上的老師究竟在講什麼了。
“這堂課大家都理解了嗎?如果有哪裡不太理解,可以舉手示意一下。”
每堂課下課,站在講台上的老師們都會這麼朝下對所有人問。
因為班上人數到底太多,所以他們有時候有無法兼顧到每個孩子的學習進度。
可是承受著全班注視的壓力,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的小梁聲卻徹底陷入了一種封閉情緒循環中。
“今天這堂課相比較真是好簡單啊……哈哈,根本沒什麼壓力啊,這道奧賽題我早就在以前的題庫做過了……”
“晚上放學我要去音樂老師家練鋼琴,對呀,我爸爸給我找的鋼琴老師,數學題?剛剛都聽懂了應該也還好吧……”
“月考呀,我覺得我應該能考到至少班裡前五吧,不然容嬤嬤肯定要打我手心,還要叫我爸爸媽媽過來了嘻嘻……”
班上每個人都會,如果一個人說不會,那就是拖大家的後腿。
光是想到這一點,仿佛陷入只屬於他一個人困境的小梁聲就知道自己根本開不了口去鼓起勇氣去站起來問老師,說一句自己根本不會了。
而因為本身和班上其他孩子拉開的差距越來越大,所以平時為了不讓別人發現自己根本上課聽不懂。
他就乾脆這麼古怪地埋著頭整天除了上課就是縮在角落裡,搞得其他班上的同學也都開始紛紛有點不敢靠近他了。
“話說,那個梁聲到底怎麼回事啊?你們開學以後聽到他和別人講一句話嗎?”
“額,不知道啊,好像開學之後就沒怎麼見他和別人說過話了,他是不是啞巴啊……”
“喂,林侗,要不你去問問他,你不是說你和他開學第一天就在校門口打過招呼嗎?你幫我問問他,他昨晚的數學作業到底做沒做好,我還得去給老師交作業呢……”
“啊?可我……可我那天就在校門口和他說了一句話,他根本連理都沒理我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回事……算,算了,要不我試試看去問問他數學作業的事?”
這些對話,都發生在梁聲的幾步之外。
說來也巧,其中有一個說話的,正是開學頭一天,小梁聲在學校門口遇上的那個‘小熟人’。
只是很可惜,這位‘小熟人’當時除了給梁聲留下了一個‘鼻涕包’的印象後。
後來兩個人哪怕是曾經小學的時候班級是挨著一塊的,竟也好幾個沒禮拜產生任何交集。
而此刻,作為班裡數學課代表派出的代表,這位名叫林侗的‘小熟人’倒也有些無奈,只能一步步來到趴在課桌上的梁聲身邊,又有點沒精打采地拿手推推他問了一句。
“梁聲?梁聲?”
“……”
“嘿,你到底怎麼回事啊,這都開學幾天了,大家都是同學,你別不理人呀,我奶奶說了,做人一定得懂禮貌,這樣才會有好運氣啊……”
“……”
“算了算了,你不理我可以,但你總得把昨天的數學作業本交了啊,人家課代表還要交作業去呢,你別告訴我一個字沒寫啊,我才不信呢,你以前可是六小出來的啊,總不可能這麼丟人現眼吧,而且昨天老師布置的數學題目可簡單了,就是三歲小孩都會……”
這些林侗隨口說著,殊不知已經嚴重刺傷到人的話,渾身上下都氣息有點怪異的梁聲從始至終都埋著頭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