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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知道梁生來這兒就是打算找個地方做這個的,小海洋的爸爸立刻提出可以去縣城旁邊點的那個小漁場後頭。
那地方他家有包了兩塊養魚場,四周圍都是水,平時也沒什麼人會過去打擾。
加上因為之前他家那兩個孩子也在海邊溺過水,按照孩子媽媽老家的風俗到了年底,也要在海邊燒點紙錢感謝老天爺不收。
正好這天過節他們沒事所以要是他覺得合適,過會兒請他們倆去他家吃完飯後,他就讓小海洋和小汐姐弟倆帶他們過去,路上來回也方便。
這個建議,男人和青年思索了下覺得還挺合適的也就採納了。
因為都是熟人了,小海洋爸爸死活都不准他們買東西再上自家的門,硬是一路上生拉硬拽地就把他們給一塊拉到家裡去吃飯去了。
而趕上這一家老小今天都在,一聽說他們倆又有事回來了也是好一陣歡迎,那兩個先前咱們梁老闆有事才住在這兒時,就天天圍著他的小傢伙也是一下子驚喜地跑了出來。
“叔叔!叔叔!你又來了!”“叔叔!叔叔!你來我家吃飯嗎!”“叔叔!你不是說你去寧波要好久回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相比起半年過去,越發文靜成熟些的姐姐,這個叫小海洋的孩子看上去不僅長高了許多,還看上去更活潑了。
男人看樣子挺喜歡這家的兩個小孩的,笑眯眯地任由兩個孩子在自己身邊團團轉也沒說什麼,反而之後準備進去吃飯的時候,也是一副很有興致陪他們玩的樣子。
他這種面對小孩子的耐心,在已經很久沒見過他這一面的梁聲看來是有點陌生的。
但隨後等小海洋注意到後面還有個人也立刻好奇地趕緊跑過來,又在左看看右看看他們倆的臉後,才突然哦了一聲道,
“哦——我知道了,這就是叔叔上次說的哥哥——姐姐,你快看,叔叔和哥哥長得好像——”
“……你這傻小子瞎說什麼呢!”
“就是很像啊!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就像同一個人一樣!”
“你再給我胡說!再給我胡說!”
這些小孩子的胡話,讓旁邊當爹當媽一下子怪不好意思地虎著臉出來拉扯人了。
因為但凡長眼睛的都看的出來,梁生和梁聲長得從五官到外貌上並無相似之處,更別說是哪裡有一絲一毫的像了,這肯定都是這個不懂事的小孩自己瞎說的。
而冷不丁聽到這話,兩個站在門口的人也都是不約而同地一頓,隨之梁聲注意到男人收斂起那片刻的神色,淡然地說了句沒事沒事小孩子的玩笑,也沒當回事地繼續進去吃飯去了。
這是件小到誰也都沒有因此而引起注意的小事。
小海洋被他媽媽拉到廚房教訓了幾句之後就不瞎說了,一副蹦蹦跳跳閒不住的樣子在他爺爺和姐姐旁邊吃了午飯,之後還聽了大人們的話,和自己姐姐領著他們就去後面的自家漁場燒寶塔紙錢去了。
一路上,因為之前梁聲基本都在船廠也沒怎麼見過彼此,所以小海洋對這個清瘦斯文,個子還很高的大哥哥表現出了極大的好奇。
梁聲性格比較悶,自小就不太愛說話,更不擅長應付小孩。
但聽到這孩子在自己耳朵旁邊也會面無表情地低頭拉住他的手,再提醒他一句小心點別往旁邊走,和小汐一塊走在前面的男人見狀回頭看著他們笑笑,同時招招手示意他們快一點。
等就這麼一前一後拎著東西到了後面村口的那沙灘上,按照各地習俗不同,他們就這麼趁著天還沒黑,就在背風處用打火機墊著報紙點燃了眼前的寶塔紙錢。
“噠——”
打火機內火苗被點燃的那一刻,在這節日當中,燒給逝去故人的紙錢一下子在火光中變黑蜷縮了起來。
梁聲的記憶中,除了自己童年就死在獄中的父親梁沛還沒有更多離去的親人,但他卻注意到身旁蹲著的男人的眼神遠比他要來的複雜沉默許多。
就像是看透了許多人和事似的,在他過往的生命中,想來所遭遇的親人朋友的逝去和離別一直要比自己要多。
而就這麼互相陪伴著,映照著背後橘黃色夕陽和沙灘,又任由這些散發著燒焦味道的紙灰零零散散吹進不遠處的海里。
不知不覺中海水已經漲過了兩人的褲腳,為了不讓鞋被打濕待會兒走不回家裡去,他們倆都把鞋和襪子脫了赤腳踩在沙子上。
等看出來男人明顯還想在這兒多待會兒的梁聲一個人拿著他們倆的東西走回一旁。
在漁場鐵絲網旁邊拿著個小兜子在玩的小海洋先是眨巴眨巴眼睛看看遠處站在沙灘上抽菸的男人,又突然小聲地對著他嘀咕了一句道,
“聲聲哥哥,你看,叔叔的腳好白。”
“……”
“比我姐姐的還白,腳趾頭像嫩嫩的菱角一樣白,一樣好看。”
“……”
這話,讓一直以來清心寡欲,連上次初戀都只僅限於握手階段的單純青年突然就愣住了。
他當下沒敢回頭去看,但片刻過後,被刺骨的海風給瞬間將腦子刮清醒的梁聲還是一把將這人小鬼大的小孩的嘴捂住,又冷著臉抓著他去旁邊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