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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那妞兒無論是裙子下面偷偷沒摘下的吊牌,脖子帶的珍珠項鍊都是牌子貨。
結合這兩人眉來眼去的肢體語言和眼神,明眼人自然是能一眼看穿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只是我們梁生同志自個本身也是比較膚淺,沒什麼層次的小年輕。
所以光看那親熱地蹦上男人后座的妞兒確實腰細腿長,哪怕在十五年前打扮比較過時的時候,也是個靚女了。
就吹吹口哨想打個拐順路跟上去,也趁著去去看自家小孩前跟著飽飽眼福。
而誰想他彎著嘴角一使勁蹬著三輪湊近,又從一旁看清這對緊挨在一塊的姘頭的臉,原本還吊兒郎當拿眼捎偷看那美女的梁生這表情立馬就不一樣了。
張,張程遠,原來是這孫子?
那後面坐著這妞……草,這王八羔子。
心裡當下蹦出一句髒話來,踩著三輪車跟著他的梁生不用細想便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畢竟他前世活到二十六歲。
算算那荒唐的半輩子,其實遇上過不少令他印象深刻的人和事。
他沒讀過書,總羨慕人家文化人有知識,有內涵,但在這之中他卻唯獨討厭一個存在。
那就是他曾經的養父,張程遠。
張程遠和劉秀兩口子都是讀過不少書的正經教師出身,名義上也都算是他的半路親人。
供過他幾天的吃穿,給他出過大半年的學費。
可長大了的梁生卻和他們沒一點所謂的親情可言,更別說多年來主動聯繫過一次。
這其中他對劉秀還稍微能態度好點。
畢竟一個處境本就糟糕難堪的上世紀女性,自己過得不好的情況下,也壓根沒工夫管他這麼個來路不明的拖油瓶了。
梁生對她提不起對母親那樣的愛,也談不上對仇人的恨。
只有一點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和對這個到可憐成這樣了,還是不敢用力掙脫命運的女人的同情。
但張程遠這人在梁生心裡,卻真的就是個和他看過的那些金庸武俠小說里一樣,如岳不群那般實打實的小人加偽君子了。
之所以會管他叫‘岳不群’,肯定也是有理由。
一肯定是因為梁生心裡不喜歡他,覺得他虛偽,二就是因為梁生多年後,才偶然想起來這一心求子,以至於對髮妻不聞不問的張程遠或許有個和那傳說中的‘岳不群’一般的隱疾。
這事他從沒和旁人提起過,但小時候寄住在他和劉秀家時。
梁生不止一次記得,自己曾見過張程遠半夜起來偷偷拿盆洗床單,床單上隱約還有奇奇怪怪的黃痕留下。
那會兒他還小,不懂一正常男性大半夜起床洗自己小便弄髒了的床單和內褲是個什麼意思。
可後來他自個大了也明白人事了,便知道這把自己的面子當做天大的王八蛋為什麼對所有人甚至是劉秀,藏著掖著自己那難以啟齒的秘密了。
“我哪兒來的什麼來路不明的兒子,我這輩子可就你一個老婆,這不都指望著你給我生嗎?買好了菜,晚上就去你那兒吃了,你平時就身子骨弱,說說還想吃點什麼,反正前面有江鮮市場咱們順路去買,家裡要給局長的石斑送了人,總要買條江鰱給你,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給我生小子的……”
“嗤,誰給你生小子,你個流氓。”
“對,我臭流氓,可讀書人哪個不流氓不喜歡紅粉佳人,便是志摩先生,達夫先生也是藏著這樣的雅好的……”
“哼,滿口胡說八道,張校長可真把自己當做風流才子啊……”
光聽這明明根本不能人道,臉皮厚度卻十分可觀的色胚對自家相好說出的調情話,咱們後頭豎著耳朵暗自偷聽著的‘梁狐沖’就有點想樂。
他不自覺回想起上次在石榴巷巷口第一次撞見張程遠和小孩的時候。
有那麼一瞬間,小時候沒少被這王八羔子罵沒出息小癟三的梁生還真想爬起來,抬腿給這如今還給他洋洋得意的老小子幾腳。
當時因為他內心還顧慮著自己這長相是不是會被某些曾經的熟人認出來,所以才沒著急在張程遠班這幫人正面露面。
誰想後來見過小時候的自己,又終於穩定下來後,梁生這才發現自己這句重新活過來的身體,其實是和原先那具有挺大長相差距的。
不過收拾乾淨站人堆里肯定還是不算難看。
就是有點瘦白病氣在臉上,也沒了原先的小白臉之氣,眉骨旁邊上還多了道應該是上輩子出事那會兒才留下的舊疤。
這疤又紅又大,歪歪扭扭的像條蜈蚣,勉強蓋在頭髮底下才不算顯眼。
好在梁生也不是大姑娘家,這麼點破相的小問題能換回一條寶貴的命來,在他眼裡還是挺值的。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老天爺為了把他這麼格格不入的存在單獨送回過去來,所留下的一道第二手準備。
畢竟往後自己真要是想長久留在小孩身邊照顧他。
頂著張完全一模一樣的臉,時間長了總會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煩。
而這般在心裡想著,今天算是第二次正面對上張程遠的梁生卻也沒了上回因為怕被認出來,所以躲躲藏藏的心思。
正好狹路相逢,又瞧見這王八蛋大中午有家家不回,還在這兒對著外頭的女人瞎獻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