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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果說是因為時間實在隔得太久遠了,所以一開始陷入回憶的梁聲才有些沒反應過來。
但緊接著,他卻是難得動作有些凌亂地一下推開身後的椅子,又從除了他空無一人,只擠了一堆行李箱子袋子的宿舍站起來,一路走到宿舍走廊上後,這才平復了下情緒才重新撥通了這個號碼。
“嘟——嘟——”
最開始,那頭是一兩秒的忙音。
梁聲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外頭站著,望著走廊上的燈,難得滲透出一點情緒里的眼睛也有著等待中的蔓延開來。
正好此時底下宿舍有人在大半夜拖動行李箱,所以整個樓道里因此而變得有點吵,於是乎,他又單獨往樓梯口這邊又走了點。
片刻之後,那頭好像就是在等著他專門回過去的對方也很快地接通了電話。
一瞬間,籠罩在電話這兩頭,彼此之間的氣氛似乎有點陌生。
兩個自打打上了大學,就已經斷斷續續幾年沒怎麼有機會聯繫上的兒時夥伴一時間都沉默著,緊接著,還是對方儘可能地保持著平靜,也有點控制不住緊張地緩緩來了句道,
“……聲聲,是你嗎?”
這其實是一句很簡單的,屬於好朋友之間打招呼的問話。
但時隔太久,長大了林侗的聲音和梁聲記憶里那個每天無憂無憂的小孩子也已經聽上去完全不一樣了,完全保留下來的就是這樣一份既陌生,又熟悉的奇特感覺。
可他們明明曾一起長大,是彼此在這世界上最要好,最分不開的朋友。
雖然過往上大學的四年間,他們能真正的單獨聯繫上,又認真地找個機會好好說上幾句話的時間其實很少,而細究起來,一切只是因為好多事情在彼此的成長中也被這樣耽誤了。
現在回想起來,一開始的那年夏天,因為離家太遠沒來北京,而選擇去華北念書的林侗還會經常在網上想辦法找梁聲說話。
雖然已經不在一個學校了,他們卻還會像以前那樣無所顧忌地聊天,想辦法約著暑假有空出去玩,甚至還好多次地還往對方學校的收發室寄過今年郵票。
但漸漸地,因為各自愈發忙碌的學業,個人生活問題,還有大學裡越來越繁忙,需要每天處理的人際關係的他們也就沒那麼多時間聯繫彼此了。
一次兩次,後來又這樣漸漸變成了很多次。
在誰也沒有特別注意到的情況下,長大了的梁聲和林侗就好像都不再是彼此唯一且最要好的朋友了。
他們一個在北京讀自己一直喜歡的數學,一個在華北讀自己還算喜歡的醫藥,各自走上漸漸步入正軌的人生,身邊也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可以信任和陪伴的好友。
能再努力地從記憶中想起對方的身影,並主動聯繫下關心下彼此的近況成了一種好像有點需要勇氣的事。
因為誰也不知道,時隔那麼久了,對方是不是最近一定都有空,自己現在再貿貿然地打電話過去,又到底算不算是一種打擾。
如果不是今晚這條主動發過來的簡訊,梁聲或許也不會說找到機會就這麼立刻回撥過去。
“……”
而此刻,梁聲聽到對面這聲音傳來的一剎那也沉默了。
他的手不自覺緩緩落在眼前的扶手梯上沉默了一下,又在片刻後一點點彎下腰,獨自席地坐在大學宿舍的樓梯口附近才嗓子有點淡,有點啞地皺眉回答了一句。
“嗯。”
“……”
“是我。”
這個是我,他回答的很平,也很需要勇氣。
他從來不是個對他人表現的很依賴的人,也沒有說那麼絕對離不開一些人和人,但這份關於這份少年時的友情對於他而言一直都是生命中十分寶貴,珍惜的一部分。
而像是察覺到了他語氣中和他自己一模一樣的觸動,那頭明顯也有點情緒波動的林侗也在輕輕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有些艱難,卻聽得出很開心地張口笑了笑道,
“……喂,你幹嘛,你怎麼還是和以前一樣那麼悶,還有啊,之前舊電腦壞了也不和我說一聲,搞得我在網上發消息給你,你老不回還以為你不想回我,要不是大生哥之前過年一直有抽空回老家看我奶奶,我連你的近況都不清楚了……”
“……”
“哦,對了,這麼晚,你在宿舍吃飯了嗎?聽說你前兩天也順利交論文了,恭喜啊,本來想早點打電話給你的,但是白天的時候我自己有點事,哎,這年頭畢業真是煩啊……”
林侗這些話聽上去都是朋友之間極其尋常的瑣碎聊天。
但很奇怪,當梁聲親耳聽到的時候還是覺得發自內心地感覺到了一種許久不曾有過的安心和動容。
而聽著他在自己耳邊還像小時候一樣左一個他奶奶又一個大生哥後,他也沒有說始終保持沉默,而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坐在兩面空無一人的樓梯口,兩個人又像是好朋友那樣說了些彼此的近況。
這期間,大部分時候是林侗在說。
但這頭梁聲也會認真回答他一些自己最近的情況,而也是通過接下來兩人的這些對話,梁聲才徹底知道他今晚為什麼會打電話過來。
原來,下個月二十八號,林侗和他交往了快有三年多的女朋友就要在Y市領證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