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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乜啊,老闆娘,味道好好,吃不夠哦哈哈。”
他這麼餓死鬼投胎般的一搞,徹底驚了的曹茂才金萍兩口子私底下這才確定這時常新招來的幫手肯定是個一個人闖蕩社會的苦出身了。
不然這全中國都改革開放多少年了,這正常家庭長大的孩子,怎麼會連一碗普普通通的米飯都吃的這麼興高采烈呢?
這天大的誤會弄得這一直以來心底不壞,本分踏實的老闆兩口子一晚上都有些皺著眉在暗自自責。
再一想起梁生這兩天明明各方面手腳勤快,表現的不錯,自己卻還讓他餓著肚子吃剩飯剩菜更是萬分的過意不去。
所以隔日,大早起來老闆娘金萍就在家裡燒了條石斑,又特意趁著梁生在的時候夾了大半條給他放在鐵飯盒裡裝走,自己和丈夫則吃了碗裡剩下的半條。
這半條放在這個年代都價值不菲的石斑可把梁生給弄得有些詫異。
再等他仔細想起上次那件事,一直以來都沒怎麼好好體會過這種真來自他人摯又溫暖的善意,以至於向來沒心沒肺的梁生反而覺得有點陌生,奇妙甚至是不可思議起來。
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活到這個年紀其實還是挺沒出息的。
雖然早就自詡是個無可救藥的混混,卻還是會因為這種偶爾得到一絲善意事而說不出話,以至於剛剛連句謝謝都沒說。
而默默地端著底下還發燙,裡頭油汪汪的鐵飯盒坐了會兒,許久一口沒捨得動,就這麼一個人眼巴巴看了半天的梁生才將飯盒蓋蓋上,又徑直端起來笑著自言自語道,
“算了,正好沒事做,去悄悄看看我家聲聲,聲聲小同學,今天算你有口福,哈哈。”
第9章 九
劉秀又在哭了,梁聲聽得很清楚。
壓低著,斷斷續續的,女人獨自嗚咽著,聽上去有些壓抑,有些悲涼。
前幾天把他從小巷眾人的面前拉回家又罵了一頓之後,女人就把自己鎖在了屋子裡,一直在生他的氣。
她臉皮薄,心眼小,最受不來他人的議論,所以慣會去計較和在意外人對自己的看法。
可自打去年因為備孕一直在家,各種中藥偏方也抓了吃了,試管懷孕也做了幾次,卻都使不上任何用處。
好事的鄰里為此颳起了不少難聽的風言風語,連丈夫也是漸漸在外頭不回家了。
她每日不開口和小孩說話,只沉浸在自己糟糕的情緒里,想著想著就默默落下淚來。
中午回家,也沒口熱飯吃的小梁聲在窗外墊著腳看著屋裡哭泣的女人,一時間有些沉默。
想了想,其實已經習慣這樣子有一頓沒一頓的他最終默默走到院子外面,找了塊乾淨的台階坐了下來。
自從幾個月前他來到這個陌生的家庭後,小梁聲似乎每天都能聽到劉秀的哭聲。
有時候是晚上他睡在屋子外面的時候聽到的,有時候是一家人吃著飯的時候,劉秀就會好好的忽然放下碗大哭起來。
那個看上去是個斯文人的張叔叔每每在她傷心落淚的時候,從來都不會開口安慰。
他只會很不耐煩地說一些小孩根本聽不懂的話,然後態度冷酷地站起來摔碗走人。
儘管直到現在,梁聲也不太清楚這因為互相愛面子,總喜歡關起門來吵的兩口子究竟每天都在無止境爭執些什麼。
可是這也絲毫不妨礙他對那個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的男人的討厭。
“局長,嘿嘿,對,對,我是小張,上次咱們還在飯局上見過不是……您上回說,年初評優秀,會給我們學校小董一個位置吧,所以……下周末,您在家吧?對,我從朋友那兒碰巧得了條老虎斑,聽說您平時愛吃,就先養著了,還有兩條進口香菸順帶也給您捎過去,哈哈……成,那您周末有空就再好不過了……”
昨天傍晚放學的時候,小梁聲就聽著張程遠在屋裡用座機和人邊談笑邊大聲打著電話。
男人其實少有對人這般發自內心恭敬小心的時候。
畢竟平時他對巷子裡的街坊雖是表面說話客氣,但轉過身就能不屑地撇撇嘴來上一句,一群沒讀過書的下等階級。
梁聲不清楚電話里那個想在學校評選優秀的小董是誰,那個電話里的局長又是誰。
但總之沒過一會兒,掛上電話的張程遠就在屋裡頭又和臥床了一天的劉秀大吵了起來。
劉秀邊哭邊鬧,一會兒說著你為了外頭那個賤貨居然這麼敢對我,一會兒又嚷著說好的這條石斑是我娘家買了來給我補身的,你這樣拿去做好事送人,那我還吃什麼養身體。
可無論獨自哭了半宿的女人再怎麼對著自己的丈夫吵和鬧。
今天天沒亮,大清早起來就將廚房裡那條養了有半年的大石斑自私裝走的張程遠還是就這麼抬腳走人了。
劉秀阿姨不幸福,就和自己一樣。
這個想法來的有些突然。
但坐在台階上的小梁聲這般想著,腦子裡卻不由自主地出現了一張永遠笑眯眯,仿佛沒有一絲煩惱的臉。
“真是個……好奇怪的人啊……”
而儘管對於對方的來路依舊一無所知,可是出於某種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的好感和親切。
一點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內心藏著這個寶貴小秘密的小孩還是細聲細氣地和小大人般皺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