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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莫寧走到一旁的暗匣,打開,果然看到裡面藏著一瓶金瘡藥,因著當年時常被欺負,被後母虐待,為了能去書院,他忍氣吞聲,少不了受傷,所以一直備著的有這些。
他拿了金瘡藥,先服用了一枚田太醫開的清毒丹,這才脫下上衣,露出白皙的上身,肩膀上赫然有兩個毒蛇牙印,再往下,手臂上一條長長的血痕,血跡早就幹了,成了暗紅色,印在他白皙稚嫩的手臂上,格外的顯眼可怖。
陸莫寧面無表情看了眼,仿佛感覺不到疼痛,走到一旁,打了清水,慢慢擦拭血跡,之後,才塗了金瘡藥,剛包紮完,像是意識到什麼,猛地側過頭一偏,就對上了一雙蛇眸。
與此同時,那道先前在轎子上只聽過一次的低沉男聲,再次響起:看來你倒是沒讓我失望。
陸莫寧漆黑的鳳目動了動,很快心底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了眼底的一汪死潭:“多謝誇獎。”
黑蛇歪了一下頭,吐了吐猩紅的蛇信兒:你對我的突然出現,似乎半點都不驚訝,不覺得匪夷所思?
陸莫寧道:“還好。”如果是上一世沒經歷過後來的事的他,的確會覺得匪夷所思、不可思議,可他都能死後重生了,又經歷過那地獄般的三載,如今無論發生什麼,他都能坦然淡定接受了。
低沉的男聲帶了幾分趣味:有意思,看來以後的日子不會無聊了,既然你如今達成所願,那麼先前的代價,是不是該兌現了?
陸莫寧垂著眼,斂了眼底的情緒,修長如玉的手指把玩著手裡的白玉瓷瓶:“你說。”
黑蛇:我需要你助我成人。
陸莫寧饒是再淡定,聽到這一句,也訝然不已,猛地抬頭看過去,腦海里閃過無數話本里的妖祟:“你……不是人?”
黑蛇:這就不是你能管的,放心好了,我非妖,曾經也是人。
陸莫寧想到自己的遭遇,再看黑蛇,腦補了一下對方大概同自己一般,也許也是被陷害致死,但是不甘心,也得到了某種際遇,他能重生,如果對方也是,不過是沒他這般好,成了黑蛇,也不是不可以:“我要怎麼幫你?”
黑蛇大概沒想到對方這般淡定:可會破案?
陸莫寧愣了愣,半晌,才慢慢點頭:“嗯。”上一世當了十數年的刑部尚書,不單單是會了。
當年從那般的地獄出來之後,用了手段爬上這個位置,因著不良於行,所以為了能夠足夠勝任,他花了不少功夫,專門研究案例,殫精竭慮,這也是他過早身亡的原因之一。
黑蛇也不客氣:多多破案,你每破獲一個案子,增加善念值,我就多一點機會恢復。
陸莫寧皺眉:“增加善念?為何?你到底是什麼人?你過往是個惡人?”也只有惡人,才需要增加善念,從而贖罪。
黑蛇大概沒想到對方竟然能猜到,吐了吐蛇信兒,露出尖尖的毒牙:這就不需要你管了,你只需要點頭,這是你需要付出的代價。
陸莫寧沒說話。
黑蛇滑膩的蛇身在他肩膀上滑過,纏住了他纖細的脖頸:你想反悔?
陸莫寧被對方身上的涼意提醒,才回過神,不管對方過去做了什麼,可如今增加善念,也算是做好事,他的命的確是對方所救,否則,他怕是還要在那地獄待上三載,想到這,陸莫寧搖頭:“不反悔,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應了就是。”
黑蛇這才慢慢鬆開了他的脖頸,詭譎的蛇眸恢復了沉寂:儘快動手。
說罷這四個字,對方大概維持不住了,又重新爬回了陸莫寧的手腕間,等陸莫寧再去看,對方再次成了那串檀木香珠。
陸莫寧垂眼盯著那檀木珠許久,才揉了揉眉心,若非太過真實,他還真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夢。
儘快動手……最近有什麼案子是自己能出手的?
突然,如今的刑部尚書辛大人的身形闖入腦海。
腦海里再次閃過這位辛大人的信息——正二品的刑部尚書,大趙四年,也就是今年,因定國公府世子被害一案,判錯了案子,定了冤案,得罪了定國公,被十三位官員聯名上書彈劾,三個月後被下了大獄,流放兩年,死在了服刑的路上。
他站起身,他先前本無意幫忙,這辛大人雖然沒有私心,為人也清廉,可到底能力不足,不堪為刑部尚書之職。
若是沒大案子倒是還好,一旦有,難免會出錯。
可對方既是幫了他,那就權當這一次還了對方的恩義,希望這次能給對方警醒。
只是……他要怎麼說服辛大人讓自己參與這件案子。
畢竟,牽扯到定國公府,死的還是世子爺,這定國公府出了一位貴妃,正是風頭大盛。
定國公府這件案子當年發生之時,他剛好被迫待嫁,囚禁在晉相爺後宅,三年後出府洗刷冤屈,這件案子早就成了陳年舊案。
不過因著牽扯到定國公府世子,後來又判錯了案子,牽扯到一位二品大員,自然成了後人津津樂道的例案,被時常翻來覆去品頭論足,他後來成了刑部尚書,接待這個位置之後,也仔細翻閱過,是知曉幕後的真兇到底是何人,也知曉從開始審理,到錯判,再到刑部尚書被下獄的種種細節。
陸莫寧定了定心思,重新換了一身灰袍,朝府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