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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莫寧再回到柯春生那裡時,已經斂了情緒,不願讓柯春生知曉這些事,可柯春生望著外面的熱鬧,張張嘴,指了指陸莫寧,指了指窗外,在矮几上沾了水寫道:是不是又有人被帶走了?
陸莫寧嗯了聲:三個。
柯春生道:我知道他們先被帶到了哪裡,暫時前幾日他們還不會被帶走,你且放心。
陸莫寧疑惑:你知道?
柯春生垂下眼,抬起手,動作極慢地摸了摸眼下的那塊疤痕:這幾年,我一直在想辦法,可除了裝瘋賣傻之外,別無他發,為了躲避受到那惡賊的……我只能毀了容。
剛開始一年,我根本逃不出去,後來……我先前之所以對你那般不信任,就是因為我第一次逃出去,為了救他,就是去找了田知州那狗官,可我沒想到、沒想到……
竟然會看到田知州與那惡賊竟然在合謀利用便利騙一些模樣姣好的去莊子裡,隨後選出姿容最出色,然後販賣到富裕之地,培養成……揚州瘦馬送給那些富商或者高官……
陸莫寧眉頭深鎖,他自然也猜到了,這於雲虎選出來的都是姿容一等一的,怕是目的不單單只是為了簡單的賣出去,怕就是為了這個。
不僅一本萬利,以為人少,反而不易被發現。
上一世後來他見慣了那些腌臢事,此刻聽來,竟是恍若回到了上一世,他咬著牙根,深吸一口氣,就看到柯春生繼續寫:當時幸虧我看到了,否則,一旦我當真見了那狗官,怕是裝瘋也就暴露了。
陸莫寧想到前世後來並未見到江氏山莊的事暴露,想到一種可能性:你……是不是打算與於雲虎同歸於盡?
柯春生的身體猛地一顫,突然偏過頭,啞了聲。
陸莫寧知道自己猜對了,突然慶幸自己為了掐著那個時間點過去江棲鎮而停留在了通州這裡,否則,怕是也不會剛好撞到柯春生,提前揭發了江氏山莊的事。
如果他猜得不錯的話,上一世,怕是後來江氏山莊出了事,於雲虎怕是也死了,否則,那於雲虎的手下刀疤臉也不會離開江氏山莊,搭上了田知州,最後並未提及江氏山莊。
隨後從柯春生的話里,陸莫寧知曉對方的確是有這個打算,他上一次跑出去,並不是想跑,他知道根本跑不掉,這裡到處都是於雲虎安排的眼線,他這次並不想跑,而是做了跟於雲虎同歸於盡的打算,他買了毒藥,竟是打算同歸於盡。
整個莊子分為前院、後院,以及後山,平日裡,於雲虎怕暴露,一般都是與他那些偽裝成守衛的山匪待在後院以及後山,所用的也是後院的那口井水,柯春生經過這幾年的觀察,打算直接在井裡投毒。
柯春生抬起手,遮住了眼,無聲的淚滴落在鬢間,許久,才慢慢寫道:三年了,我看著玉哥日日夜夜的被折磨,我受不了了……與其讓他這般,倒不如共赴黃泉,等到來世,說不定還能再續前緣……
陸莫寧嗓子發乾,他不知道柯春生上一世多麼絕望之下,才做出殺了江玉城讓他解脫的這個決定。陸莫寧當晚回到偏院,躺在那裡,久久無法安眠。
不知過了多久,後半夜的時候,萬籟俱靜,陸莫寧卻是察覺到細微的動靜,他愣了下,難道於雲虎還不死心?
陸莫寧屏住呼吸,不多時,就聽到窗欞極輕的動了下,隨即就是一片死寂,只是細聽之下,還帶著嘶嘶的滑動聲,陸莫寧意識到什麼,陡然睜開了眼。
不多時,脖頸上一涼,陸莫寧偏過頭,黑夜裡借著微弱的月光,果然對上了一雙黑漆漆的蛇眸,男子低沉疲倦的嗓音肆意的響起:怎麼?看到我這麼激動?
陸莫寧抿了下薄唇,不動聲色的坐起身,攤開手掌,黑蛇輕哼了聲,卻還是爬上了他的掌心,盤成一團。
陸莫寧湊近了,這才看到黑蛇身上有不少細微的傷口,還髒亂不堪,沾了不少的灰塵。
陸莫寧瞳仁動了動,沒多說話,動作極輕的下了榻,沾濕了白帕,動作極輕地替黑蛇擦拭身上的灰塵。
黑蛇歪著頭看他,心情似乎極好,時不時蛇尾拍打一下桌面,輕微的咚咚聲,像是能敲進陸莫寧的心底。
他垂著眼,將柯春生以及假的江玉城的事說了一遍,隨後忍不住低聲問道:“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黑蛇道:剛好遇到一個連夜趕路前往秣州城的商人,乘了一段時間快馬,也就趕了回來。
藺戈明日午時後會到,明晚子時攻山,他帶了一千精兵,都是以一擋百的好手,明日,你仔細護著自己的安危即可,不過有我在,你也不會有事。
黑蛇並未多提他怎麼趕到秣州城的,可陸莫寧知道怕是沒這麼容易,張張嘴,到底沒說什麼。
黑蛇瞥他一眼:這麼感動?那還不快把我的花雕酒呈上來?
陸莫寧想到先前被他洗了一半的花雕酒,眉心跳了跳,想著還能倒一杯,就走過去拿了過來。
拿了碗倒出來,誰知這黑蛇精明的很,盯著陸莫寧的動作,察覺到倒酒的聲音不對,迅速纏到了陸莫寧的手腕上,蛇眸幽幽的:我酒呢?怎麼少了一半?
陸莫寧瞧著黑蛇這一副說不出個理所當然就要懟的架勢,簡略解釋了一下:“被於雲虎摸了幾下,我嫌噁心,就用烈酒洗了手,回頭下了山再買別的賠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