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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州衙的一片空地的石椅上,洪廣平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大人。”
桑培也無聲無息回來了,守在他身後,一字未言。“我沒事兒,就是有些感慨。”
若非經歷這一遭,若非遇到黑蛇,他根本從未想過,他上一世心目中雖然無能但至少是個仁君的趙帝,原來……竟是一個弒兄篡位、謀害忠良的劊子手。
陸莫寧一直在石椅上坐了一個時辰,竟是還未看到趙天戟回來,皺了眉,這廝是不怕自己蛇身暴露了?
而另一邊,駱釗終於平復了心情,單膝跪在地上,直挺挺的:“皇上……是老臣等人瞎了眼,沒看清那奸賊的真面目,在皇上甍了之後,竟然還跪請對方繼承大統,皇上懲罰老臣吧!老臣等人……太愚不可及!”
若非這幾年察覺到不對,本來還以為只是對方如今在那個位置久了,心大了,可未曾想,從一開始……就是對方心太狠,算計了他們。
趙天戟將駱釗扶了起來:“不怪你們,朕何嘗又不是愚不可及?將一隻白眼狼養在了身邊這麼多年,是朕對不起你們……是朕害了聶中郎他們……”
駱釗搖頭:“皇上,是那奸賊太過狡猾,你護弟心切,哪裡會知道對方心存歹意!”
駱釗想到什麼,一抹臉,咣當一聲再次單膝下跪:“皇上,如今既然你還在世,老臣願意再為馬前鋒,第一個衝進京城去砍了那狗賊的頭顱給皇上獻上第一滴血!這大趙的江山都是皇上您親手打下來的,如今不過是再打一遍……”
趙天戟愣了下,他腦海里第一時間閃過陸莫寧殊麗的姿容,心思一動:“朕……”
駱釗看出他的猶疑:“皇上,您莫不是還顧念兄弟情義?”
趙天戟搖頭:“自然不可能,那逆賊謀朕性命,陷害忠臣,從他動手的那一刻,朕就沒有這等狼心狗肺的兄弟……只是,駱卿家怕是不知,朕如今的身體……怕是不妥……”
一旁也眼含熱淚的段勁松也連連點頭:“你不知道,皇上這身體不是以前的了,他現在一炷香就會變一次,除非一直……嗯?”
突然想起什麼,段勁松一愣,怔怔看著趙天戟:“皇上,從陸大人離開這會兒多久了?”
他怎麼覺得這會兒早就過了一炷香了?
趙天戟經過對方這麼一提醒,也是愣了下,快速看了眼一旁放著的沙漏,心頭一動,竟是過了快一個時辰了。
段勁松也順著趙天戟的視線看過去,激動的一拍掌心:“皇上!您這是好了?終於啊,只要由您在,這江山還不是……”
趙天戟腦袋嗡嗡的,可瞧著眼前熱血沸騰的舊臣,還有那些被害的臣子,趙天戟攥緊了手:“朕知道了……只是這一切還需從長計議。段卿家、駱卿家何在?”
段勁松、駱釗立刻跪地,雙手抱拳,激動道:“臣在!”
趙天戟:“段卿家,由你為中心,開始通知朕當年埋在各地的暗線,買下將要所用的糧草兵器馬匹,聚攏舊臣;駱卿家,裴氏一案,十日內迅速結案,昌榮歡交由大理寺審理,由你通知裴御史,讓你斡旋一二,保住昌榮歡性命,隨後聯絡兵將,三個月後……朕將會在邊境出兵,滅奸賊,重歸朝!”
段勁松、駱釗:“喏!臣謹遵聖諭!”
陸莫寧發覺已經過了一個時辰,到底還是沒忍住,讓洪廣平等人留下,去了一趟房間。
剛走到走廊盡頭,就看到段勁松與駱釗一臉喜氣精神十足地走了出來,看到陸莫寧,主動招呼:“陸大人來找……賀涉?”
大概是對方的名字有些繞口,兩人說的時候都是一頓。
陸莫寧並未懷疑,拱手恭恭敬敬道:“不知他可在裡面?”
段勁松一臉茫然:“沒了啊,他好像早就回去了,陸大人沒看到他?”
陸莫寧想到什麼,搖頭:“還未,那下官再找找好了,兩位大人慢走。”
兩人倒是也未推辭,低頭匆匆離開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對方走到迴廊拐角的時候,似乎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怪怪的。
對上陸莫寧的視線,還露出一個笑,點點頭,隨即就快步離開了。
陸莫寧抬步走進了房間,奇怪對方去哪裡了:“賀涉?”
他剛開口喚了幾遍,突然一道身影躥了過來,一條黑蛇掛在了他的脖子上,尖腦袋在他鎖骨上蹭了蹭。
蛇身滑滑涼涼的,讓陸莫寧極為不自在,提著蛇尾巴就拽了下來:“你怎麼變回來了?”
男子碰到他的瞬間,又變了回來,只是依然沒有鬆手:“一時間忘了時辰,等快變的時候,就沖了出去,只是已經變了,又不好亂出去,就躲了起來。”
陸莫寧嗯了聲,他被趙天戟緊緊握著手腕,不自在的甩了甩:“已經變了回來了,可以鬆開了。”
趙天戟卻是沒像往日那般聽話的鬆開,反而越攥越緊。
陸莫寧抬頭想要讓對方鬆開,卻在對上趙天戟極為深邃的鳳眸時愣了下:“你怎麼了?”
莫不是見到了以前的同僚,勾起了他的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