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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先問問他,被我捉到後,知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郭有年冷笑,“就試試蔣先生的高明手段。到底有多厲害。”
蔣扁對郭有年翻了翻眼白,知道這是郭有年不信任他這秘術,必要親眼看過才做數,因而倒沒有拒絕,而是走近黎豆豆,猛然把一根針刺入後者的身體。
黎豆豆疼得悶哼一聲,牙齒咬得咯咯響。
青檸看到,眼淚瞬間就湧出。哽咽道,“黎大哥,我青檸女流之輩。卻敬你是個英雄。你堅持住啊……要堅持住。若你不死……”
“怎麼,要嫁給我做老婆嗎?”黎豆豆站在鬼門關前,還不知死活的調戲姑娘。
開玩笑!從孤兒成長為霍家軍的武將,又是長年駐守邊陲的兵痞子,有名的渾不吝,別說只是小小折磨。就算在地獄被下了油鍋去炸,這點嘴頭上的便宜,也是要討的。
沒想到青檸卻神情堅毅,臉上還掛著淚珠兒,卻用力點頭,“好!”這果斷乾脆,絕對師從水琉璃,當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丫頭!
“娘子,看你家相公如何熬刑。”黎豆豆低聲悶笑,卻氣煞了郭有年。
他恨聲道,“蔣先生,你還等什麼?”
話音才落,蔣扁下手如飛,一排似乎數不清的銀針,盡數扎在黎豆豆的身上。青檸是會武功的,看得出所扎的並非是穴位,卻在經脈之上。而黎豆豆很快就不能動彈,渾身上下,有如血雨滴落。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又強行被灌下藥水。
隨後,蔣扁踏著奇怪的步法,就像跳大神的巫祝,圍著黎豆豆轉起來。一邊轉,一邊不斷按掌於後者的頭部附近大穴,輸入真氣。一邊的郭有年和青檸都摒住呼吸,心語卻大相逕庭。
郭有年:快招!快招!
青檸:黎大哥,挺住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因為所有人都無比緊張,就顯得格外漫長。黎豆豆不發一聲,臉色緊繃,咬牙死頂著。可惜,隨著蔣扁面色赤紅,落汗如雨,似乎達到到人體極限之時,黎豆嚇著的神情開始迷濛,眼睛失去光彩,卻蒙上水汽。
青檸看得心如刀絞,她知道黎豆豆這樣又痞又壞的當兵的,此時血將流盡卻又流淚,是心中最後的清明告訴他:他真的撐不住了。他用命相搏,卻敗在秘法邪術之下。他羞愧,他也抱歉,更為了會傷害別人而痛苦!
可是,這怎麼怪他?小姐啊,你快來救我們吧。小姐,快來!
“黎豆豆,你是怎麼被我抓住的?”水琉璃沒來,蔣扁粗嘎難聽的聲音卻響起。
黎豆豆臉上連半絲疑惑也沒有,直接答道,“郭有年下獄之後,水大小姐安排我到東津府的漕幫暗樁躲著,不日就送我從秘密水道離開,去西北聯絡霍家軍,以圖重組崛起。可是,我想在臨走時去看一個人,所以偷跑了。我沒告訴漕幫的人,以為一天就能打個來回。”
青檸絕望的閉上眼睛。
果然,這秘法邪術控制了黎大哥的心神,原來他是自己離開漕幫暗樁的。這樣的話,小姐想要找到他就很難。找不到就救不了,或者,他們活不過今天,水家和漕幫,乃至解甲歸田的霍家軍,只怕都不能善了!
而郭有年,在聽到漕幫暗樁和重組霍家軍的字眼,兩眼立即放光,就像陰溝里的老鼠,忽然看到有碎肉順著污水飄過來。
“你想去看誰?”蔣扁又問。
“瀾雪……瀾雪姐姐。”
“你小子也太風流了,寧死也要入花叢啊。”蔣扁沒力氣笑,語氣卻超猥瑣。
黎豆豆神情茫然,“當年我離開東京都。往西南去。路過東津府時喝醉,差點被地痞流氓打死。是瀾雪姐姐救的我。我……想把一點積蓄給她,報答她的救命恩情,從此後會無期。”
不知為什麼聽到這些,就算站在死亡的懸崖邊緣,青檸仍是鬆了口氣。
郭有年看在眼裡。更是妒恨,開口道,“我被抓之後,即刻買通獄卒通知了蔣先生。我是有遠見的人,若等到後來移到天牢,就沒那麼容易了。可天牢又如何,蔣先生願意救我,自然有辦法打暈牢頭。裝扮成他的模樣來見我。事後,還讓那牢頭記不起任何事。我和蔣先生達到成了交易,以蔣先生的本事,後面以迷香劫囚就容易多了。”
說著,傲然看了青檸一眼,那意思是我多麼英明,你實在沒眼光,“你。青檸,我是志在必得的,就託了蔣先生查你的行蹤。知道你每天都借著和府內廚子去買菜的機會。上街透透氣兒,所以早設計好在哪裡綁你。至於黎豆豆……沒人知道瀾雪的事,但當年他還年輕,曾對我說過,甚至還托我調查的那女人的家在哪裡,做何營生。我太了解這個小子。明明是粗坯,卻學人家講恩怨分明,所以算準了他會在離開之前去見救命恩人一面。於是,我叫蔣先生去瀾雪家裡等著,果然輕鬆就抓到這條大魚。所以,疏忽不是別人造成的,是你們自己,實在是怪不得別人。你們以為我死定了,卻料不到我還有這樣的後招!哈哈,哈哈……”
他太得意了,忍不住笑起來。卻在此時,一聲意外的咔響從院外傳入,有如一根鋒利的鐵釘,突兀的鍥在呼吸之間,令郭有年的笑聲戛然而止,差點被噎得背過氣去。
屋內所有人,變色。
郭有年如鬼的臉,更加蒼白。黎豆豆,已經完全失去意識,沒有反應。青檸則在愣怔片刻後,立即掙紮起來,驚喜的眼中滿是希望。若非郭有年手快,點了她的啞穴,她會大叫出聲。
而蔣扁則頓住了手中的真氣力道,唇角溢出血來,“老郭,我損耗太大,不能動彈,否則會功虧一簣。我在這裡繼續問,你快到外頭去看一看。若有意外,必須立刻轉移!”
郭有年本不想涉險,可他無計可施,又見蔣扁果然就像要油盡燈枯似的,再不敢怠慢。他忽然很後悔,因為他要問的還沒有問到,竟說些沒用的了。否則這會兒就算官兵進來,他有了黎豆豆的口供,還怕什麼?就像其他人的死活,他真的很在意似的。
只要想辦法遞消息給皇上……他就不信,這些下差和上官都不想立下大功,獲得皇上的恩寵和賞賜。他的情報,可是驚天動地的啊!
心中想著,行動倒謹慎,到底是做過武將的人,還曾經頗有智名。就算因為求霍紅蓮而不得,結果變態了,最終還因執念影響了智商,一些基本生存守則卻還門兒清,也把當年當軍中斥侯的本事都用上了。
他悄無聲息的在院中潛行著,借著月色和陰影躲避著,一邊搜查有沒有闖入者,一邊還要保證自己的行蹤不被人發現。萬一官兵搜到這裡,他至少要保證自己能逃命,很是小心翼翼。
郭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好在郭有年對其中的一糙一木很熟悉,夜視能力又強,倒是輕車熟路得很。他在前院轉了一圈,還到大門邊偷聽了下,發覺完全沒有官兵要過來的徵兆。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他打算去後院再搜索一遍。若沒有發現人,只能說明他們太糙木皆兵了,剛才只是樹枝被風颳斷了,掉在地上發出的聲響而已。
他卻不知道,就在他四處亂竄的時候。那間兵器庫內,有人飄然而至。
第六十一章救星
來者的動作太輕巧了,在兵器庫房的大門開合之際,郭有年出,他近乎同時潛入。難得的是,郭有年與之擦身而過,卻硬是沒有發覺。
他就像一片沉重的烏雲,在黑暗中隱藏了身形。若說像鬼魅,卻也不是。他身著黑色勁裝的身體,靈活修長又充滿生的力量。而且也沒有人能如他那般,莫名其妙的闖入,居然還能光明正大。仿佛他才是主角,其他人都是為他搭戲的。
兵器庫中,擺滿了一人多高的鐵架子,阻擋視線,再加上角度問題,光線的問題,使得陰影重重,造成了視角死角。另外,蔣扁因逼刑黎豆豆又耗費了太多精力,所以只有青檸才看到了來者。這丫頭不禁瞪大了眼睛,若非整個人被綁在沉重的架子上,真恨不能衝上去看看眼前是不是真人,還是她產生了幻覺。
可就算是幻覺,為什麼她會期待臨山郡王?!
蕭羽伸出瘦長的食指,豎放在唇上,神情閒適,甚至還帶著些微笑,似乎這只是一場遊戲,並無生死攸關的事情。
青檸咬住唇,把驚呼聲死死留在喉嚨里。管他是誰,此時能幫忙的全是救星!
不過蔣扁很警惕,還是發覺了青檸的異樣,立即伸長脖子向門口望了望,冷聲道,“你要做什麼?”
他沒看到蕭羽,這令青檸鬆了口氣,轉而露出哀求的神情道,“求求你,放了我們吧!你提出什麼要求。我家小姐都會答應的。漕幫富可敵國,你要多少銀子。只要說個數目就行。”
蕭羽暗中挑了挑拇指,心道:好丫頭,有急智,不枉跟著你們小姐一場。
蔣扁是男人,古代的男人習慣看不起女人。又見青檸可憐兮兮,以為她的異常只是因為害怕,不自覺的就起了輕視之心,嘲諷道,“一個丫鬟懂得什麼?我若為了銀子,還用給郭有年做事嗎?我這一身異術,必要發揚光大,將來青史留名。這些。除了皇上,誰能給予我?小丫頭,別浪費力氣了。聰明的,待會兒等郭有年回來,做出點嬌媚的討好樣子來,讓他收用了你,你好歹還有條活路。至於這小子……”用手推了推傀儡般的黎豆豆,“再過片刻就廢了。就算神仙來了也救不得。”
青檸急了,生怕黎豆豆真的性命不保。她拼盡全身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沒看向蕭羽。也沒開聲求救,只怒對蔣扁,“什麼異術?不過是邪術!我雖只是個丫鬟,字也不識得幾個,卻明白人情大道理,不過四個字:邪不勝正。我們小姐說過:這世上。終究是有天道的。就算沒有,也有人替天行道!”
蔣扁沒想到青檸能說出這番話來,不禁笑出聲。只是他快脫力,長得本就瘦如骷髏,此時更像是餓鬼現形,“你們小姐倒是古怪,閨閣女子卻能說出這麼豪氣的話。不如,等我得了皇上的意,把她弄來當奴婢吧。也省得,她跟著漕幫和水府、霍家軍一起被殺。”
“你也配提我們小姐的名字!說得我都要吐了。”青檸乾嘔。
蔣扁倒沒生氣,又推了推愈發呆滯的黎豆豆,“他可配?”
青檸傲然,“我是女子,卻一言九鼎,說了他活下來便嫁他,就絕不會食言的。他就算成為痴傻之人又如何?那也是我漕幫和水府的英雄,勝過你們這些無恥敗類!”說著轉頭,“郡王殿下,您還要等到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