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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北,那是他的老窩,朝廷雖然派了官員和軍隊管轄,卻根本在他的控制中。他那可以敵國的財富,還豢養了一支外籍僱傭兵。

    西北,本來是他的薄弱環節,卻因為與她結盟而劃歸為必然的勢力範圍。新崛起的霍家軍中,已經融合了他的影子。

    東南沿海,他早就開了海道航路,還通過朝廷的開放海禁而壯大,年前那起海盜事件,只能算是小試牛刀,收攏了水軍是順理成章。就連開放海禁的政策,也是他暗中推動才得已實施。

    現在,連西南的守軍也被他拉攏了……

    怪不得他說不能打持久戰,因為他若採取速戰速決的方案,軍事實力是足夠的,政治圍剿是必然的,宮裡宮外還有內應,再找到合適的逼宮機會,一舉就能掌控天下。但時間拖長。不僅勞民傷財,變數也多得很。

    雖說這局面是蕭左自個兒作的,但蕭十一這樣的和縱連橫之術,手腕也高妙到讓人膽寒的地步。誰能想到。他,大趙的頭號花花公子,卻胸有乾坤,翻覆手之間,天都會變。那不僅需要實力和勢力,還要有人格上的魅力,領袖的號召力。不然那麼多人,很多是身居高位的,怎麼能僅僅因為利益,就把身家性命都拴在他身上?更難得的是。他布局這麼久,聯絡了這麼多人,卻半點沒有泄密。

    這情報工作,這滴水不漏,這超人的膽色、妖鬼般的智商。還有這掌握人心的手段……

    而蕭左錯就錯在,本來得位不易,國力下降得厲害,龍位不穩,根基不牢,卻急於把權利都攏在自己手中,偏私德又不好。若沒人揭竿而起便罷了。有蕭十一這樣的人謀劃,蕭左就是坐在火山口上,分分鐘會被燒成焦炭。

    “所以……”好半天,琉璃睜開眼睛,雙手抱著膝蓋,眼睛望著夜空。輕聲道,“所以我才會覺得你可怕。你仿佛什麼也沒做,卻下了那樣大的一盤棋。你太聰明了,怎麼能讓人不怕?”

    “琉璃……”蕭十一怔然,沒想到自己的籌謀。會給她壓力,“你以為我會對付你嗎?”

    “你說喜歡我,是真的吧?”琉璃突然問,因為大大方方,就顯得格外純真無邪。

    蕭十一不說話,但他幽深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你現在喜歡我,當然不會害我。可有一天你不喜歡了,對上你,我毫無反抗之力?”

    “為什麼要反抗?我說過,永遠也不會傷害你。”

    琉璃搖搖頭,微笑著,卻帶著股悲觀之意,“此刻,我信你。可時間多厲害啊,環境和心境會隨著時間變化。我之前對你說過,不要考驗人性,那是經不得的。”

    “原來,我的琉璃看似張牙舞爪,卻生了小烏龜的膽子。”好半天,蕭十一突然笑了,“因為未來會改變,你現在就不敢伸出頭來,難道要一輩子活在殼裡嗎?”

    琉璃不動彈,也不回話,仍然望著星斗。

    事實上,每個人都有弱點,沒人有可以真的、完全的無所畏懼。

    蕭十一說什麼都好,她就是怕感情,尤其愛情,兩世里都怕。若非怕,怎麼會到快失去的時候才發覺喜歡上了石頭?若早明白自己的心,從頭到尾跟著石頭走,如今怎麼又會傷害到九郎。總之,是她的錯。

    一直一直,都是她的錯。前世,姐姐的死也是她造成的,所以此生她拼命也要為姐姐做一件事。她欠姐姐的,實在太多了。

    “好吧,其實你說得也沒錯。”又過了半天,蕭十一才再開口,身體不著痕跡的靠近了琉璃,肩膀抵著她的肩膀,“人性確實是考驗不得的,但你忘記了,當某種感情成為血中血,肉中肉的時候,那就無論如何也不會改變。說個不恰當的比喻,就好像父母之於兒女。雖然,我沒有那個福氣享受過這種天倫。雖然,那是基於血緣。但這世上,確實有東西不會改變。”

    “若變了呢?”

    “了不起,就是死而已。死了,一了百了,什麼痛苦也隨風去。你為了霍紅蓮,連死都不怕,銳氣壓得我曾經一度抬不起頭,又怕什麼男歡女愛?不然,你少喜歡我一點點好了,我吃點虧,不礙事的。”

    琉璃自然而然地點頭,之後驀然愣住,發覺自己中了圈套。什麼意思啊,好像她答應了開始喜歡他,準備接受他似的。

    “我不會少喜歡你一點點。”琉璃突然笑靨如花,“我是根本不喜歡。”說完,站起就走。

    蕭十一倒沒追她,但聲音從她背後傳來,帶著點笑意,還有些令人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的溫柔,“九郎倒霉了,你卻不必擔心自己。相信我,皇上是不會讓你跟著發配的,他留著你有用,會把你配給其他皇子。”

    琉璃腳步頓住,卻沒回頭。

    她怎麼忘記這一節了,是太擔心九郎了吧?

    “別人只道,娶漕幫大小姐是絕了登位之路,卻不知正相反。那是登位之階。所以,八成會把你賜婚給蕭中吧,可惜只能當側妃了。”兩皇子角力,變成一家獨大。雖說會有其他皇子看準時頂上來。到底蕭中占了先。

    “怎麼破?”乾脆不廢話了,直接問。

    “誒誒,你還在孝期呀,又才失了未婚夫,皇上再沒人性,也不會立即就賜婚的。而且你這種行情,目前也沒人敢多過問。”

    “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依我看,郡王的大事要成,也不可能在一年之內。”這個期限。是蕭左能給她自由的極限了。

    “哦,沒事。就算本郡王大事暫時不成,卻還挺會瞎攪和的。”蕭十一輕笑道,“再過幾個月,等著本郡王上水府提親吧。反正本郡王的人品已經低到不能再低。從前又傳說我覬覦你許久,那還什麼荒唐事做不出來?兄娶弟妻?大趙國不是沒有過,乾脆落實了倒是很不錯的。”

    “蕭左不會答應!一個看起來金光閃閃的廢王,待宰的小豬崽,哪有那個福氣?”

    “但是可以拖延時間哪。”蕭十一對小豬崽一說不以為意,還是笑著,“最後我還可以發絕招……本郡王可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從來不知道德行二字怎麼寫。若你犯到本群王手裡,手臂上沒了那守宮砂,不嫁我也得嫁了。”

    琉璃眉頭一挑,終於轉過了身,“這招不錯,釜底抽薪。”她笑得寒意襲人。大夏天的,讓人後背發涼,“不過,本小姐選誰幫我去了守宮砂,可不是郡王殿下你說了算的。”言畢。真的走了,腳步輕快又絕然。

    這下,蕭十一笑不出來了,只恨得牙根痒痒,“水琉璃,你是吃定本郡王了對吧?!”

    琉璃不理,直接回了水府。進了屋,發現青黛還沒睡,正在燈下做針線。見她回來,連忙張羅著給她打水洗漱,侍候她換衣裳。雖說這丫頭心細,卻到底是在閃爍燭火下,直到琉璃坐在梳妝檯前,青黛幫她梳理散開的頭髮時,才發現她唇上的不妥之處。

    “小姐,你的嘴角怎麼破了?”青黛驚訝。

    “唔,不小心磕的……”琉璃含糊其辭,立即站起來,往外趕青黛,“行了別梳了,小姐我累得很,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青黛被她支使得團團轉,等出了門,回頭見屋裡的燈熄了,才回過味兒來。小姐那唇上的傷,絕不是磕碰的。倒像是……咬的。再想到小姐今晚夜探臨山郡王府……

    青黛的臉,瞬間紅了,但很快卻又嘆了口氣。她不願意看到小姐和臨山郡王走在一起,可現在看來,他們之間像是命定的劫數,躲不開啊。

    而屋裡的琉璃,也根本沒有睡著。直到此刻,那個吻的影響才慢慢顯現出來。她說不清是嬌羞是惱怒、是悲傷還是喜悅,只是不能無動於衷,也無法當是被狗咬了。細細感覺,似乎心裡涼涼的,整顆心都像飄在了半空,一直也落不了地。

    所以說,碰什麼別碰感情,多麻煩哪。所以她決定,暫時縮在殼裡,暫時不見人了。

    第四十四章侯府議親

    金秋九月,就在西北平匪大捷的歡樂情緒才稍稍平息一點的時候,另一件事震驚了整個大趙,可以說舉國譁然:皇九子晉王蕭真被貶為庶民,發配西南蠻境。罪名是酒後失德,忤逆不孝,差點焚毀奉先殿。

    聽起來似乎不嚴重,但大趙極為重孝,忤逆是十種重大罪行之一。尋常百姓毀壞宗祠都可能判個死罪,何況奉先殿供奉的是蕭氏的祖宗!皇家的祖宗!

    事實上,只有幾位上層人物知道真正的內情。龍有逆鱗,觸之必死。晉王殿下犯下的,是謀逆之罪,大不赦!只不過正如蕭十一所言,蕭九抵死不認罪,甚至皇上主審時都動了刑,他也一口咬定遭人陷害。而那些死證一方面令蕭九百口莫辯,卻也不能成為定罪的根本。

    蕭左感情上不相信九郎能做出這樣的事,畢竟自己的兒子,自己還不了解嗎?可是,十王寶藏又確實找到了,雖說空了大半,但九郎在那裡幹什麼?實在解釋不清啊。至少,其用心是不單純的。最要命的是那個十王餘孽,確實在他秘密花名冊上的人。還有,脫不花花怎麼就死在那裡了?有多少雙眼睛看著呢!這些,令多疑的他怎麼能安心?

    蕭左經歷過奪位大戰,所以他太了解了。無論什麼樣的人,只要掉進奪位這口大缸里,甭管你本來是什麼顏色,也會給染成黑的。在這種情況下,他寧願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絕不能讓任何覬覦皇位的人留在身邊。哪怕,是他的親生兒子。

    他還沒死呢!

    於是為了皇家臉面,只好給蕭真安了個“恰當”的罪名,遠遠打發了去。

    本來蕭左怒不可遏,加上平時心裡最寵愛第九子,難免激憤之下動了殺念。此時崔淑妃立了大功,跪在蕭左面前一天一夜,膝蓋差點廢了,這才撈回兒子的命。不同尋常的是。她回去後再沒多說什麼,也沒多做什麼,反而老實起來。

    琉璃聽到消息後不禁搖頭苦笑,崔淑妃這輩子,大概就做了兩件最聰明的事,一是拿住了蕭左的心,所以三十年聖寵不衰。二是這時候一反常態的沒有囂張任性,也沒有大哭大鬧,反而低調起來。只要她以衰兵之態得到蕭左哪怕一星半點的憐惜和內疚,也會成為九郎身邊最大的護身符。否則。現在死罪免了又如何,天高皇帝遠的,有心人有的是辦法弄死眼中釘。

    可只要她在,她還有寵,就沒人敢要她兒子的命!

    “臨山郡王真乃神人。所有這些事,都在他的預料之內啊。”琉璃主僕幾個探討目前的局勢時,青檸不禁感嘆。那神情間,有深深的欽佩和滿滿的後怕。幸好她們和臨山郡王是盟友而非敵人,不然……真夠喝一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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