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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皺眉,“郡王殿下,我以為,是來和你談正事。你這樣調笑,是要侮辱我嗎?”這個男人,城府太深。本來她採取主動攻擊的手段,還握著他的把柄,以為他至少得惱羞成怒。哪想到居然還敢調戲她!這是……絕對自信吧。

    蕭羽聞言,坐正了身子,氣勢立即就變了。他平時吊兒郎當,壞得光明正大,有名的花中高手,流傳的風流惡名,可卻從不讓人看清他。此時,琉璃眼前的迷霧似乎全部散去,那男人的凌厲與野性,渾然天成的尊貴。不把天下放在眼裡的睥睨之意。突然就闖入她的眼帘。

    他謀的。可不是她!瞬間,她就明白了。

    “琉璃要談什么正事呢?”他直接叫她的名字,根本不在乎她到底姓什麼。

    “不如,我們互相晾晾底牌?”琉璃的唇角泛起冷笑。“辛苦弄來的,何必明珠暗投?”

    “如果你覺得有必要……”蕭羽目光爍爍,但琉璃卻不閃避。這時候,誰先錯開眼神,就是輸了。

    於是兩人對視,誰也不肯退一步。也不知多久,居然同時撤回。

    “這樣瞪著別人,眼睛真的會幹啊。”蕭羽樂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因為。他剛才似乎漏了一拍心跳。

    這麼四目相對,琉璃也感覺怪怪的,當下並沒有頂嘴。

    只聽蕭羽道,“沒見過你這樣睚眥必報的姑娘家。”

    “彼此彼此。”琉璃同樣回答。

    “所以,我們是一類人。”這話。又有了調笑的意思,但話鋒一轉,蕭羽居然直接而坦白的道,“十年前,霍將軍撿了個孤兒回家。她此人,一向喜歡撿些流浪動物、孤老小兒,實在是心地善良的女子。可是,十年前撿的這個小丫頭,卻合了霍家全家人的心愛,於是認為了義女,聽說本來還要上族譜的。”

    蕭羽頓了頓,看到琉璃面無表情,就繼續說,“但不久後,霍老將軍死在戰場上,朝廷又逼得急,霍將軍出於保護的目的,就把寡母和新認的小妹妹送到附近山上的坤觀中。此事,除了幾個老僕,整個寧安鎮都無人得知,包括霍將軍身邊的兩個貼身婢女。後來霍將軍嫁入東京都,約定三年後接妹妹入京。可惜,三年後妹妹如期來了,霍將軍卻香消玉殞。這位小妹妹是個倔強性子,她喬裝改扮,只為復仇。幫她的,是當年霍將軍的馬僮,如今的漕幫幫主,連皇上都忌憚的人。下面的,還要我繼續說嗎?”

    琉璃不否認。被人捉到了馬腳還不承認,不僅是笨,而且是沒骨氣。

    “我只想知道,你是怎麼查出來的。我自問,一切手腳都做得乾淨。”琉璃淡然問。

    蕭羽也是很光棍的脾氣,本來想拿捏琉璃,倒不是有威脅意,而是想逗弄這個姑娘。因為一想到她和水石喬那樣親近,他心裡就特別特別不舒服。不過既然拿捏不了,他立即放手,到這個時候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你和水石喬做得很好,也難怪當初皇上為九郎定親,查來查去,你的身家也很清白。開始的時候,我動用了很多力量,也查不出什麼。直到,我想起霍家大火,把所有證人和霍家根脈全滅的大火。”蕭羽抿了口茶,不帶絲毫情感波動地道,“那樣的霍家,那樣的大火,不外乎四個字:裡應外合。裡頭的人,讓所有霍家人沒有反抗之力,下藥什麼的是必經之路。外頭就是引來韃靼人,讓朝廷沒辦法為霍家申冤。這一招挺高明,可惜卻齷齪無恥,換作本王,都不屑為之。就算是小琉璃,不也深諳親手報仇才痛快的道理嗎?”每說幾句,就忍不住刺探。

    琉璃於他,就像從山林里抓到的一隻小獸。關不得,馴不服,不然寧願撞籠而死,還得把他咬了。可她在身邊,他就心痒痒,總得抓撓幾把才快意似的。

    “那個內應,你找到了?”琉璃直截了當地問。

    她當然也這樣懷疑過,只是找來找去,也找不到內應的人選。所有家僕在外頭的親戚,甚至她都調查過,卻連一夜暴富的都沒有。因此,儘管心中有疑,但既然全“燒死”了,也就是死無對證。

    蕭羽點頭,“中秋節,我用我家燒壞過臉的廚子試探了你。但實際上,那個內應身上沒有半點燒傷痕跡,跑得可快呢。再想想,若沒有天大的好處,誰會做那樣的背叛?溫凝之才死的那兩房妾室,當年霍將軍的貼身信用人。若不是被美色和錦衣玉食所誘,也斷不可能憑白做惡。說到這兒……我得夸琉璃一句,手段真是高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還沒驚動旁人。當然是除我之外,在我看,琉璃所圖者,連溫凝之都不夠看。”

    琉璃不置可否,只道。“繼續。”

    蕭羽卻笑。“要我告訴你那個人是誰嗎?”

    沒想到琉璃搖頭。“不,我不欠你的……”

    “霍其堅!”琉璃沒說完,蕭羽就搶先道,臉上笑得像只jian計得逞的狐狸。

    他就是要讓琉璃欠他的啊。那樣驕傲的姑娘。最受不了的就是欠別人,特別還是他的恩惠。

    第二個沒想到的是,琉璃仍然搖頭,“你強迫我欠,我不會還!”

    蕭羽的一口喜氣,提到胸中又被生生噎回去,變成怨氣。好吧,也算說得清楚明白。和這姑娘打交道,他似乎還沒徹底贏過。

    他倒也不小氣。解釋道,“背叛原主而獲得大好處,還是那種百多條性命換的,自然要有自保的手段,不然早死得渣子也不剩。所謂兔死狗烹嘛。而我想來想去,溫凝之欲得而還未得的,其實就是霍將軍當年的嫁妝。那我就去查管嫁妝的人,順著這條線摸下去。套用你剛才的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世上,沒有事是能瞞人的,只看你追不追查得到。”

    原來,她的盲區在這裡!琉璃恍然大悟。所以溫凝之現在還不能隨便動用姐姐的嫁妝,因為投鼠忌器。溫凝之和霍其堅是麻杆打狼,兩頭害怕。霍其堅掐著金山銀山自保,溫凝之在圖謀吞掉霍其堅,那時才能揮霍姐姐的財產。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她是不是應該“感謝”霍其堅?

    好啊,霍大管家!她懷疑過很多人,他是最後一個,卻沒想到正是這一個!

    “他在你手裡?”琉璃再問。

    蕭羽聳聳肩,“不在我手裡,怎麼能問得出來當年的事?”

    “放了他。”琉璃要求,“會打糙驚蛇,壞我的事。”蛇,是指溫凝之。甚至,會驚動最大的那條蛇。想到這裡,她有些發急。

    “你不怕霍其堅和溫凝之通氣兒?”蕭羽好奇。

    “我會再想辦法,讓他不開口!”琉璃意志堅定,雖然意外頻生,卻相信一定有解決之道。

    “怎麼辦呢?”蕭羽嘆了口氣,露出苦惱的模樣,“人,是放不回去了,因為我殺了。”但語氣輕鬆,甚至是有些輕佻的,就像說踩死一隻螞蟻,“不過你放心,他死得再‘正常’不過了。人都有三災六難,今日不知明白事,死就死了吧。”

    事實上,他可以不殺人。但是,他怕那老狗會咬出琉璃來,傷害到她。奇不奇怪,在攤牌之前,他居然是要保護她。從臨山王的宮殿中站起來時,他本發過誓,只殺人,不護人的。為了琉璃,他其實……破了例。

    只是這個壞丫頭,不會知道他這份心意。他自己,當然也不會說。誤會?挺好玩的。

    琉璃想了下,覺得蕭十一既然如此說,就是沒有破綻,那麼對她也沒有影響,也就放心了。

    她沒有意識到,蕭十一是敵人,她卻輕易就信了他。或者因為,他們骨子裡都是驕傲的人。

    第七十九章攤牌(下)

    蕭羽喊喂,手指點點茶几,“到你了。”

    他真正無語,因為琉璃居然在他面前發起呆了,也不知腦袋裡想些什麼。

    琉璃回神,把手中早已冷掉的茶放下,才語調平緩的道,“郡王殿下才是能人,身居重位高位,萬眾矚目,皇上查你,必定比查我更嚴苛上十倍,能動手腳的機會更少。加上打從出生就為皇家宗室子弟,到哪兒都有無數人圍著,不像我,還是後來被認領的……但儘管如此,調查的開始,也是找不到殿下身上任何不同尋常的地方。”

    蕭羽唇角翹起,自嘲道,“聽著倒像挖苦貶損我。我這樣本事,不還是讓你抓到把柄?不然你怎麼可能坐在這兒和我談判?琉璃,記著,你是第一個。”

    琉璃不去管這個“第一個”是什麼意思,事實上,與她無關的事,她非常擅於不理會。她只是接著道,“哪裡敢挖苦,說得全是實話。郡王殿下調查我,那是自身實力使然。我查到郡王殿下的事,不能不說是老天幫忙,完全是靠運氣。”

    喘了口氣,見蕭羽瞬也不瞬的望著她,就算她有一件把眾人當成是木頭樁子的本事,卻多少也有些不自在。這傢伙的雙眸,就像兩團火,卻又隔著水,結果蒸得人冷一陣、熱一陣。

    她乾脆垂目,望著茶几邊角上的花紋,再不跟他玩互瞪的遊戲,也不拐彎抹角,而是直接道,“臨山郡苦寒,殿下的父親臨山王卻暴虐好色,可以說,百姓苦不堪言。偏偏,臨山王生就了一幅絕好皮囊,年輕時曾被稱為天下第一美男。他女人多,孩子就多,兒子十幾二十。女兒不計其數。郡王殿下雖是宮女所生,出身卻算體面,因為這個宮女是先皇御賜的。可是,郡王殿下卻被父王憎恨,原因無他,只因為他那麼多兒子,只有郡王殿下的容貌隱隱有青出於藍的趨勢。臨山王自戀嘛,哪怕是兒子,也不許在相貌上超過自己,於是各種不喜。”

    說到這兒。琉璃看了看蕭羽。見他饒有興味的聽著。好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似的,就繼續道,“我沒到過宮廷,但想來是個捧高踩下的地方。常言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最是無情帝王家,在狼多肉少的情況下,資源的爭奪是永遠的主題。尤其,那個當爹的特別不靠譜。於是王不喜誰,誰就倒霉,我猜,大約是這樣的吧?何況,殿下的生母早亡。無人左右相護。”

    “總結得真好。”蕭羽拍了兩下巴掌。

    琉璃不理,“王府中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也不知道郡王殿下是如何在明槍暗箭中生存下來的。我只知道,當年臨山王與朝廷不和。甚至有自立為國的打算。可沒多久,他與其他兒子一夜暴斃,只有郡王殿下您活了下來。”她這話有懷疑,卻沒有暗指。宮廷鬥爭,遠遠比普通人想的殘酷。一夜暴斃?就沖這四個字,就有太多故事。而她並不多問,因為不關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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