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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時機趕得巧,水石喬見到她最期待的場面,看他還怎麼情比金堅。可惜,她與晉王殿下還搭不上話,不然今晚就能把所有好事都攪和了。而男人傷心憤怒之時,太容易被攻陷心肝了。
正想著,水石喬已經收拾停當。帶著她一起出門。
街上熙熙攘攘,行人摩肩接踵。為此,他們走得很慢。而因為辦法會的地方隔著開花燈會的那條大街,車馬根本就擠不過去,只好存放了車轎。全體步行。
秋霜華的容顏美麗,又沒帶冪離,引導起不少行人注目。她微微皺眉,似乎有些著惱,略偏過頭,就見到水月軒的牌匾金光閃閃,豪華氣派。
她哎喲一聲。面露痛苦之色。
“怎麼了?”水石喬很意外,神情倒還關切。
“崴了腳,沒事。”秋霜華輕蹙蛾眉,卻搖搖頭,繼續迎著人流向前。
可才抬起一步,又悶哼著彎下身子。嘴唇被咬得全無血色。
詩兒一臉焦急,“小姐,您的腳從前斷過,平時陰天下雨還會疼,可要小心。扭傷之事可大可小。若傷得重,那可就是大麻煩了。”說著,央求水石喬道,“幫主,還是趕快找個地方看看。即使沒有大夫,幫主是習武之人,對跌打總有些應對辦法吧?”
水石喬為難。
當街之上,四處是人,連轉身都擠得慌,到哪裡找清靜地方,給她看腳傷?而且眾目睽睽之下,東京都的風氣再開放,女子也沒有當眾脫掉鞋襪的道理。
“我沒事,不用麻煩。略站站,我就可以走的。”秋霜華繼續“不惹麻煩”,臉上還有幾分歉疚,倒叫水石喬無法拒絕。
“要不,去這間酒樓找個地方?”詩兒建議。
水月軒,東京都最好的酒樓,沒有之一。可事到如今,水石喬也只好點頭。
無奈之下,長臂一伸,把秋霜華攬在身側,免得她一瘸一拐,半天挪不了兩尺。而才倚上那寬厚的肩膀,強烈的男子氣息入鼻,秋霜華就覺得身子都蘇透了。
旱了一年有餘,心中早就蕩漾。從前那人雖然出身其貴無比,可相貌身材比之水石喬和晉王殿下可差遠了,更別提臨山郡王。雖說設計水琉璃,但想到那女人可以占了臨山郡王那樣的極品男子,總是會覺得虧得慌,又妒忌得很。
中秋佳節,人人歡聚,家家團圓,據說還有燈花放。因此,百姓們出門遊街,看花燈、賞月,權貴和文士才子們也都“與民同樂”。所以,酒樓暴滿,仍然沒有空餘的地方。
水石喬發愁,秋霜華就解圍道,“也不是大不了的傷勢,不如請掌柜讓我們到二樓上。包間必是閉門的,找個角落,快速收拾一下便好。”
掌柜的認識水石喬,聽此建議,當下就答應了,“二樓倒是有個上菜的小隔間,在樓底最後頭,我叫夥計暫時別上去,給水將軍行個方便。”
第七十八章真相了!
“有勞。”水石喬道謝,臉色極淡,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有任何不耐煩或者心疼。
他和詩兒一左一右,扶著秋霜華到了二樓,那店掌柜的親自在前面帶路。
水月軒追求風雅,二樓雅間的裝潢也與眾不同。中間的走道很寬,擺上十人位的圓桌也綽綽有餘。走廊兩側的屋子很大,倒像一個個小廳堂。最獨特的是,雅間彼此的隔斷不是牆,而是兩面雕刻不同風景或者花鳥的黃花梨屏風,中間夾著紗。沒有門,只垂著竹簾。那竹簾有點像百葉窗,裡面看得到外面,外面卻看不清裡面,只餘溫暖的明光,襯出影影綽綽的線條。當然,各色香氣和歡聲笑語是擋不住的。
水石喬一行人上得樓來,秋霜華一眼就看到幽蘭舍的牌子,紅木為底,古篆字體。在看那竹簾之上,光影交纏,歡笑聲卻無,顯然正行好事。於是,她故意頓了下,似乎腳疼難忍,實則迅速像詩兒丟了個眼色。
詩兒會意,在三人路過幽蘭舍門前時,身子虛晃,好像攙扶不住自家小姐,膝蓋軟了。可她這樣不打緊,“傷重”的秋霜華卻被帶累得東倒西歪。伴隨著驚叫,主僕兩個都向側撲倒。
書寫著狂糙書法的青竹簾,由細細的竹篾和閃著螢光的麻繩編織而成,美則美矣,卻是個蹊蹺玩癔兒,哪裡禁得住人的重量,哪怕這人是個苗條女子。於是,嘩啦啦、唉喲喲中,眾人眼前驟亮,瞬間就裡外通透。
“十一兄?!”水石喬望著雅室內的男人,訝然。因著蕭真的關係,水石喬平日在外人面前,也與蕭羽稱兄道弟。
掌柜的嚇壞了,忙不迭的道歉,“郡王殿下。對不住!真是對不住得很。這位小姐不小心傷了腳,路過門外時沒站穩。這個……小的立即叫人來收拾,必不擾了郡王的雅興……”
蕭十一卻擺手,“無妨。這是緣分呢。水兄弟誰的門也不撞,偏闖到我這兒來,說明中秋節里,該著我們兄弟相會。你走你的,別在這兒礙眼就成。”
臨山郡王於享受一道上格外挑剔,這尊財神爺看似笑眯眯的,其實不好惹得很,全東京都的人誰不知道?所以,掌柜的很緊張來著。可此時聽蕭十一這麼說,登時鬆了一口氣。哪還敢管別的,連忙後退出去,嘴裡仍然謙卑,“謝郡王殿,謝郡王殿下。小的這就叫人去撤換了酒水。重新置辦。還請郡王殿下賞個臉,就當小的巴結您的。”拐到走廊中好幾步,才抹了抹額頭上的汗。
水月軒是東京都首屈一指的高級酒樓,接待的來往顧客,特別是雅間這裡,都是權貴和富豪,掌柜的是見過世面的。論理。不過是有人誤闖,他還不至於如此奴顏婢膝,更未必會如此驚嚇。可一則,惹的人有點不好應付,二則……剛才郡王殿下的儀容雖然齊整,但那個女子卻羅衫半褪。顯得正到得趣兒的時候,正要……在這關鍵時候被攪了興,哪有不大發脾氣的?都是男人,大家懂的。
幸好啊幸好,今天闖禍的是水大將軍。他妹妹是未來的晉王王妃。晉王和臨山郡王一向交好,水家和臨山郡王自然算得上親戚加朋友。再者,聽說王妃和臨山郡王的關係也不錯。有傳聞說,風流好色的臨山郡王還起過不該有的心思呢,三天兩頭獻殷勤。可到底是朋友妻,不可戲,何況是兄弟媳婦,也就鬧了一陣風罷了。
掌柜的在這邊後怕,幽蘭舍的氣氛倒是友好。蕭十一沒動地方,指了指旁邊的坐席道,“相請不如偶遇,又是大好月光,水兄弟坐下,咱們喝幾杯。”
“改日吧。”水石喬也客氣地微笑,“今日本是要參加白雲觀舉辦的‘慈恩’法會,為我娘親祈福。不過……”低頭尋找,這才發現有人矮著半截。
沒人留意摔得如風吹落花般美麗的秋霜華,這時候水石喬才看過來,連忙把她扶起。但其實,秋霜華在趴著時就觀察到舍里的情形。
臨山郡王大馬金刀的坐在那兒,一名女子軟棉棉的趴服在他膝上,背對著外。她“摔”進來時,別的沒看到,卻見到那女子光溜溜的後身。那身段高矮,與水琉璃十分相像。不,從背影看,絕對就是!而偌大個房間裡並無其他人,只滿桌菜餚凌亂,女子嬌喘慌張,正胡亂套上衣服,臉恨不能埋進牆角里,黑紗冪離丟在桌邊。
“你可有事?”水石喬皺眉問。雖有不滿,但在外頭還是很有風度的。
秋霜華一臉歉意和羞赧,對著水石喬福了福,“夫君,是妾身不好。”在外頭,她還得扮她的賢妻。自然,她是樂於如此的。
之後,又對著蕭羽行禮,“我造次了,殿下還請原諒。”
“本郡王覺得,這倒是美談。”蕭羽卻笑道,“本郡王正高興,突然有美人跌進來。剛才本郡王還想,這毫無預兆的,是不是月宮仙子?”說著,對著水石喬眉花眼笑,話題卻轉了,“白雲觀,大慈恩寺,是東京都兩大方外之地。白雲觀辦慈恩會,聽著名頭新鮮,倒是讓人覺得有別的意思。有道是天下好話佛說盡,天下好地也占得多,道門這是也要搶點先啊。”
“大道三千,我輩俗人,只求寄託哀思之地就好,哪管佛道。”水石喬略施一禮,“十一兄不是婆婆媽媽的人,我也不婆婆媽媽的說場面話,今日就別過,居喪之中,又不便宴客,咱們山長水遠。”說到後來,有了些江湖的豪氣。
兩個男人一個滿不在乎,一個大方磊落,本該有的尷尬,近乎於無。
秋霜華這才明白,這位殿下是個混不吝,因為水石喬聽他調笑,臉上並無半分不快,顯然已經習慣了。而水石喬是君子,所謂非禮勿視,多半眼也沒有看向那女子。可是,若真的不照面。不是白費了她的心機?咫尺天涯這詞,不是這麼個用法,可現在她真有這種感覺。
急切間,有一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狠勁兒湧上心頭。所以明知道機會不好。她卻仍然向詩兒丟了個決絕的眼風,在誰也沒看見的時候。
什麼人,就得做什麼事。下人可以犯混,她卻不能,否則就露出了行跡。
詩兒一哆嗦,有些瑟縮不敢。可那眼風如刀,迫得她不得不咬緊牙,假裝口無遮攔地驚叫道,“咦,這是大小姐?!”指著才套好衣服的背身女子。
但馬上。又快速收回手,一臉驚恐的捂著嘴。擺出一幅:哎呀怎麼辦,真相了的樣子。
秋霜華暗暗冷笑:水琉璃和臨山郡王有約,今晚偷偷摸摸地出了門,還被盯著的人確定進了幽蘭舍。那麼。此女不是水琉璃又是誰?!
她全心全意要看好戲,臉上卻是目瞪口呆的樣子,好像想不到自己的丫頭會突然叫這麼一嗓子。如今,她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但眼睛,卻盯在“水琉璃”身上,誓在看個明白。
水石喬也愣住,隨即大怒。喝道,“閉嘴!哪來的大小姐!”
蕭羽卻笑,“我的天哪,見過瞎的,沒見過眼瞎心也瞎的。那對招子倒是挺漂亮,可看不清該看的。挖了倒不可惜。”
他的臉,無比俊美。他的笑,可以顛倒眾生。可詩兒卻感覺那笑容有如凜冽寒風,在最冷的冬天都沒遇到過。令她從腳底一直冷到頭頂,瞬間就凍成了冰柱子。
“奴婢有罪!”詩兒嘭的跪在地上。叩頭如蒜,“奴婢該死!看錯人,還胡說八道!”
“那就不僅要挖眼了,還得拔舌。”蕭羽涼涼的道,聲音里毫無溫度。
秋霜華背上一緊,那種莫名其妙的不安感又來了。
“水大小姐是什麼人?”蕭羽仍沒說完,“未來正宗的皇家婦,連名字都不是你一個賤婢配提起的,居然還誣陷她與本郡王把酒言歡?你這是污辱水將軍呢,還是晉王呢,還是本郡王呢,還是皇上呢?誹謗皇親,可是要殺頭的。你是奴婢,你的主子也脫不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