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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娘娘還要……”趙嬤嬤試探著問。

    崔淑妃卻搖頭,“我的孩子我知道,他不開口便罷,若開了口,就是告訴我他的底限在哪裡。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不能鬧僵。”言罷又微微一笑,不知是喜是悲。“他擔心我和皇上為此壞了情份,但他不明白,除非我背叛皇上,或者干擾的社稷大事,其他無論我做什麼,皇上頂多生我氣,小小懲罰一下,卻不會把我怎麼樣的。這麼多年。我揭了多少龍鱗,皇上仍然沒有離棄我。當年,皇上金口承諾過的。”

    說到這兒,臉上露出溫柔的神情,但又很快轉為厲色,“那個漕幫的丫頭倒真有手段,小九從不貪色。我派去教他人事的宮女,其他兄弟送的女人,哪個不是美麗多情,也未見他如何上心在意。可剛才,他居然為個臭丫頭威脅我!”

    頓了頓,又問,“那個丫頭長得怎麼樣?很漂亮嗎?”

    “上回皇上召見。奴婢遠遠見過一眼。”趙嬤嬤回憶道,“長相很是明麗,卻遠非絕代佳人啊。那種姿色,宮裡一抓一大把。倒是……”

    “倒是什麼?”見趙嬤嬤遲疑,崔淑妃追問。

    “看走路的架子,不似東京都貴族閨秀的妖嬈……昂首挺胸,很是驕傲的樣子。”趙嬤嬤其實有點不知怎麼形容琉璃自信而獨立的姿態,只覺得從很遠的地方,就能覺出那姑娘身上有股子銳利不好惹的氣勢。也就是這樣的姑娘,才能拿捏住高貴男子的心吧?

    “那天。娘娘本來吩咐奴婢給水大小姐一點虧吃,哪想到臨山郡王半路竄出來,硬是兩人一起走了。娘娘知道,臨山郡王會武,還很不錯,奴婢沒敢太靠近,也不知兩人說的是什麼。”

    崔淑妃水波眉一挑,“我記得。前些日子宮外傳言,說小九的未婚之妻與小十一那傢伙之間不乾不淨來著。我還以為是無稽之談,依你看,可有幾分真?”

    趙嬤嬤猶豫片刻道。“奴婢以為,八成不是真的。臨山郡王雖然胡鬧,卻自少年時就與咱們殿下交好,其中的輕重還是分得清的。”

    “那是當然。”崔淑妃冷曬,眼波如一條冰線,精明又厲害,“小十一可不是凡人,看著似乎不管事,可他若真是個成日價花天酒地、走馬章台的浪蕩子,能成為大趙第一金主兒嗎?就算守著塊寶地,也早晚讓人奪了去。你想想,可曾見那小子在誰手下吃過虧?就算皇上,也只是和他合作而已。就這樣,還哄得皇上很是喜愛他。還有當日,皇上不放心他,他居然主動到東京都親身為質,這種眼光、胸襟、膽氣,哪一種品質不是頂尖聰明人才擁有的?世人,總是被那些浮皮潦糙的表相騙了,看不到根底上啊。”

    感嘆一番,又道,“我由著小九和小十一接近,就是因為十一會是小九最好的幫手。現在不拉攏,將來被別人拉去,就是最可怕的敵人。爭皇位就像打仗,沒有錢糧行嗎?不過,空穴來風,未必無音,那個水家的丫頭就算和小十一沒什麼實質的,至少關係也很不錯。小十一看似謙虛,實際上傲性得很,能陪人在宮中走一趟是極難得的。想必,定有吸引他的地方。”

    “依奴婢看……”趙嬤嬤再度努力回憶,“倒似水大小姐不愛搭理臨山郡王,是郡王爺上趕著討好說話兒……”

    崔淑妃長長的“哦”了聲,目光連閃,“凡事,都是前有因,後有果。小九因著和小十一的關係,定然不信那流言。但,倘若水琉璃當真不乾淨呢?”

    趙嬤嬤嚇了一跳,沒敢回話。

    崔淑妃沉吟片刻,忽爾涼涼的笑道,“小九不許我碰那水丫頭,我就不碰,讓別人來碰不就得了。她若失貞,小九斷不能再娶她,就算在皇上那兒也有得可說。”

    “您是想讓郡王爺和水大小姐……”趙嬤嬤更驚。

    “糊塗!”崔淑妃瞪了趙嬤嬤一眼,“我那是幫兒子啊,還是害兒子啊。兩個男人若因為一個女人生了罅隙,還是事關臉面的,以後不成仇才怪。剛小九不是說……那丫頭若能找個如意郎君,就放過他?那,咱們就幫她找一個,省得小九生出不應該的心思。只不過先讓生米煮成熟飯,那時就由不得那丫頭挑三撿四的!”

    “這……這……成嗎?”隱約間,趙嬤嬤覺得不妥。

    崔淑妃又想了想,“似乎。我還沒召見過水琉璃?也罷,本宮是未來婆母,這樣做實在是太冷落人了,她就算嫁過來,臉上也不好看。這樣,等過了八月十五,宮裡清淨的時候,就召她進宮見見吧。在此之前。你悄悄把京城還未娶正妻的貴族子弟的情況都攏一攏。人品長相在其次,關鍵要夠榮華富貴,還得願意依附在小九之下。”

    “是。”趙嬤嬤應下,“奴婢會小心的,包管不會讓任何人注意到。”

    崔淑妃點頭,自以為很仁慈的替琉璃做了安排,琉璃還應該感激。她自己。平生最恨受人擺布,此時擺布起他人來,卻半點愧疚也沒有。

    而在寧安侯府,琉璃的傷情迅速好轉,人也活蹦亂跳起來。但她並不出院門,顯得相當貞靜,只每天聽小茹和小薇打聽來的消息。看著復仇大事按她的計劃緩慢卻不停頓的進行。在此期間,大姨娘和三姨娘小小衝突了幾次。罕見的是,三姨娘並沒有放潑,每天忙忙碌碌,和其他高門權貴家的妾室們聚個小會什麼的。

    笑話,夫人小姐們經常湊在一處玩樂,難道妾室就不是人?也需要一起買買東西,打打小牌,討論並互相學習爭寵之道,交流下以色侍人的心得。頂多各玩各的。等級分明,反正外頭茶樓酒肆多的是,家裡不讓招待,外頭相聚更自由。

    琉璃一個看戲的,自然不必太用心,偶爾順著風向吹吹無關緊要的小風,找好觀戰的角度就好。某天偶爾到集市上逛逛,看看變戲法兒。結果一時心軟,救了一個被班主快打死的小丫頭,取名青溪,充為三等。專門打理院子裡的花糙。

    時光流轉,如白駒過隙。轉眼,啟承十年的盛夏過了,到了秋高氣慡的時節。而八月十五日,即是普天同慶的中秋佳節,也是溫凝之的生辰。因此,每年這個時候,寧安侯府比過年還熱鬧。

    好在溫凝之是清流,並不大擺宴席,又因為晚上家家過節,所以只在中午請三五知交好友小聚,擺上幾桌,加上兒女妻妾們飲宴一回就完了。午飯後,照例皇上會有賞賜下來,一來是中秋賜,一來是生辰賜,顯得格外恩寵。

    等全家人送上生辰禮的時候,也全都中規中矩的。溫宏宣是自己畫的一幅松柏圖,溫映宣抄了篇逍遙遊,不知找沒找槍手,反正一筆字得到了溫凝之的稱讚。溫氏姐妹加上大姨娘,合做了一件交領廣袖的秋袍,上頭的繡紋相當精緻,顯然是花了心思和功夫的。

    這令琉璃想起她給石頭做的秋袍,青黛為了接近她的水平,努力降低技術能力,雖然仍然比她單獨完成的要好,卻比溫凝之的禮物差多了。琉璃不禁心酸,她真是個無能的妹妹,連給石頭做件像樣的衣服也不行,下定決心回去好好練習女紅。

    而三姨娘在席間吃醉了酒,回翠院梳洗了一番。再出現,正好是壓軸好戲開場之時。

    她穿了件海棠紅的紗羅小衫,配著嫩綠大幅裙,白色的抹胸。領口很低,露出雪白一片肌膚和隱約半球。頭髮,梳成慵懶的墜馬髻,斜插幾隻玉釵。手裡,捧著只錦盒,走得娉婷多姿。

    琉璃清楚的聽到站在身後不遠的溫映宣咽了下口水,咕咚一聲。

    溫家真是好家風,嫡子對著親爹的妾室垂涎。

    “全家就等你了。”溫凝之正色道。

    琉璃心中冷哼,這道貌岸然的君子,誰知道此時心中又想的是什麼男盜女娼的玩意兒!

    第五十章壽與蟲齊

    “這是奴婢獻給侯爺的生辰禮。”冷玉雙手捧上錦盒,略施一禮,並打開盒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盒身略傾,正好讓最挨近溫凝之坐著的溫倚雲看個正著。

    今天中午吃醉酒的不止是三姨娘冷玉,還有三小姐溫倚雲。其實她們兩個是自找,因為席間冷玉話里話外貶損大姨娘含巧,總體的意思是說含巧摳門,帶累得整個侯府都很寒酸。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含巧忍氣吞聲。只是人非糙木,孰能無情?含巧偏疼溫倚雲,後者自然也對前者最有感情,加上她那個炮仗脾氣,哪裡忍耐得了?

    還好她看在是父親生辰宴的份兒上,旁邊隔不遠的幾桌上就有侯府男丁和父親的知交,到底沒有大吵大鬧,折了父親的面子。但酒席上的爭執,最後多半化為唇槍舌劍的拼酒。於是兩人你來我往,寸步不讓,眼看局面就要失控時,三姨娘耐受不住酒力,認輸了,之後就回房換衣醒酒。這時的溫倚雲也夠嗆了,不過為了顯示勝利,還在這兒硬撐著。

    溫凝之拿出“平安無事”牌,看了看,露出驚訝的表情。不過他城府深,掩飾得很好,神色很快淡定,只露出招牌式的溫文微笑,“你有心了。”說完,就要把牌子放回錦盒。

    溫倚雲被酒精刺激得大腦興奮,見狀連忙攔道,“咦,這牌子可是從海外來的?”根本沒看見溫凝之皺眉,順手把牌子拿到手中,反覆觀看。又放到鼻子下去聞,“有暖香味啊。拿手心的熱度一烘,香味更濃。父親,聽說千年成材的神木才會這樣,有安神靜心的作用呢。”到底是出身侯府的小姐,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那牌子上無雕刻和花紋,看起來沒有異域風采。但那比金子還貴三倍的奇異木頭,有眼光的人就看得出,也非大趙國所有。

    “正是呢。”冷玉乾脆直接承認,“侯爺為國操勞,很多時候睡不安穩,平時把這牌子貼身帶著,晚上放在枕頭邊。能得一夜好眠。侯爺身子康健是大趙之福,更是咱們滿府的福氣。賤妾只願祝侯爺長命百歲……”

    壽與蟲齊!琉璃在心中補足。

    說著祝福話兒的時候,冷玉盈盈一禮。這種做派,是個男人就會動心的。再者,她這話的信息量好大:她比誰都關心侯爺的身體,也捨得下本錢。侯爺對國家鞠躬盡瘁。侯爺經常睡在她那兒。不然,她怎麼會知道這男人的睡眠質量?還提醒了各位。闔府里誰最得寵,要站隊也先選好位置。若然將來她掌權,絕對有很多好果子吃。

    “你哪來的銀子買這個?”溫倚雲卻不管那套,既然是心裡藏不住話的,自然想什麼就說什麼,都沒看見自家大姐對自己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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