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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位於王宮一角的王家檔案館,所占面積卻很大。整個檔案館包括兩幢建築,一個是堆放各種文件的檔案室,一個就是王家檔案部所有官員工作的地方。兩者相距不遠,方便檔案部的官員將整理好的資料入庫,或者去檔案室查詢相關信息。
作為檔案部的兩個監督之一,我分配到了一間單人辦公室。據說原先坐我這個位置的監督太老,已經退下去了,這個職位暫時還沒人頂上。正好我在殿前求官,於是就將這個有名無實的監督之位給了我,相比較之下,另一個監督就是檔案部真正做事的人了——大家都清楚,像部長這類的頂頭上司,一向都是吃乾飯,只拿錢不幹活的。
而我這個監督的工作,就是檢查我的屬下送上來的各種文書,確認無誤後就可以敲章入庫了。這些事,有眾多工作經驗的書吏們顯然做得很好,我只需當個人形蓋章儀,就沒有其他的事了。
果然是個……適合養老的官職啊。
接下來的日子,就仿佛我曾經的上學生涯一般,規律得令我總有種處於夢中的恍惚感覺。我想做些什麼,卻發覺這裡的管理體系早就形成了自己的特色,我根本插不去手。——我不過是個大學只讀了一年的菜鳥,想要憑藉現代的知識大放異彩,果然還是勉強了點。這個世界對我來說是現實的,不是可以任意YY的小說。而我,更不是萬能女主。
我幾乎以為我又一次的努力也付諸東流了——好在只是幾乎。雖然我這個職位是閒職,但似乎是因為這是法老親自提拔的樣子,而法老顯然也沒忘記我,有什麼事需要王家檔案部的人去報告,我都會被恭恭敬敬地請去。
一開始,我還有些緊張,面對法老的時候神經高度緊繃,就怕說錯話或者答不上來什麼的。一段時間過後,對於檔案部的事物了解得差不多了,我心中有了底氣,再面對法老的時候就輕鬆多了。
雖然現在還不能做什麼,但我相信,多在法老跟前晃晃,讓他對我印象再多些,我再表現得好些,我總會有機會的。
聽說拉姆瑟斯也因為救法老有功被賜予良田,大箱大箱的金銀首飾等,聽說拉姆瑟斯被派到南方鎮壓叛亂,聽說拉姆瑟斯再度得勝歸來,隱隱成為法老跟前的紅人。
以上這些聽說,大部分來自於他那聒噪的,而又非常喜歡來找我的妹妹,聶芙特。到了底比斯,瓦迪耶顯然沒那麼容易再被聶芙特纏上,而聶芙特就以人生地不熟為藉口經常在我空閒的時間來找我,硬拉著我陪她逛遍底比斯。
近一個月的閒逛,除了讓我對聶芙特產生了一見到就跑,類似老鼠見到貓的懼怕情緒,也讓我嗅到了些不同尋常的氣息。
而在聶芙特被她的母親召回去的三日後,我總算知道了這種詭異的氣息是什麼——新上任的法老正在招兵買馬,準備再一次開展對外戰爭。
雖然戰爭這事對於我來說很是遙遠,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心底隱隱划過些許不安,似乎有一隻兇猛的野獸正在暗處張牙舞爪,只等著我一腳踏入它的狩獵範圍,將我撕裂吞食。
這天,我剛從王宮出來沒走多遠,忽然被一個小孩子撞到。沒等我說什麼,他往我手裡塞了點東西後,一溜煙跑開,我甚至連他的樣子都沒看清楚。
心底感到些許異樣,我捏緊了手裡的東西,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地繼續前進。進將軍府後,碰到了瓦迪耶,我同樣若無其事地打了聲招呼。雖然之前他反對我求取官職,但發覺我做官後卻幾乎什麼都沒改變之後,他似乎就不再生氣,恢復了和我的友好兄妹關係。
好奇於手中的東西,我沒有多作停留,打完招呼就很快地回了房。
掩上房門,我這才伸出手,將手中的東西在眼前攤開。
手中的一團東西,仿佛用過的糙紙一般,皺巴巴的——好吧,這紙的質量也就跟糙紙差不多了,埃及的特色產品,紙莎糙做的莎糙紙。
小心地攤開揉成一團的古老紙張,只見其上有一排略有些扭曲的埃及文字。如果以埃及土著的眼光看來,這大概只能算小學生的寫字水平。
我仔細辨認良久,才勉強看出,這是一句話……一句讓我心下一跳的話。
上面寫著:
烏魯絲拉小姐,我是西台的,見到這張紙條後,請務必在明天日落時到奴隸市場一見,有緊急的事相商。
我反覆地讀著紙條上的話,卻怎麼都想不出來到底那個所謂的西台人到底會是誰。西台的,又知道我現在的身份的,我本以為一個都沒有。而剛穿越來那段時間裡,我所熟悉的人,又不應當出現在這裡——恐怕那群人現在正在為了夕梨當上王妃,而跟娜姬雅王太后鬥智鬥勇呢。此時忽然跳出這麼個知道我背景的神秘西台人,讓我心裡很不安。
那麼,去,還是不去呢?
我絞著手指,深深皺眉。
可預料的背叛 …
在我正思索的當口,房門忽然被打開。
我一驚,抬頭看去,見是亞娜才鬆了口氣。我忽然想起,我遇到亞娜之前的事,因為之前覺得沒必要也沒機會,所以一直沒說,此時或許正是告訴她的好時機,還可以跟她商量一下。
——我當她是真正的朋友,除了穿越這種匪夷所思的事遲遲不敢說之外,其他事,又有什麼不能說的?
這時,我倒還真有些羨慕夕梨,她是身穿,凱魯王子能將她捧上戰爭女神的位置,當然她自己也努力了。而我的魂穿……雖然那時我跟夕梨坦白了,但我知道其他人都不信我的話。他們只以為我不知道用什麼方法騙取了善心的夕梨的信任,死皮賴臉地跟著她。在王子的宮殿中,我自然也不會老提自己與夕梨來自同一地方的事,而是盡力將自己當做一個普通的西台人來看待。——靈魂穿越的事太過可怕,說不定我會被認為是惡魔什麼的。
在亞娜疑惑的目光下,我拉著她坐下,將我穿越之後的事原原本本地告之。亞娜靜靜地聽著,眼中由一開始的疑惑,逐漸顯露出驚詫和憤怒,最後變得心痛而憐憫,卻絲毫沒有我設想的我現在才將自己的事告之的不滿。
我鬆了口氣,在亞娜說話前將收到的紙條遞給了她。
亞娜接過莎糙紙,隨著視線的緩緩移動,她的眉頭也逐漸皺了起來。放下紙條,有些猶豫地開口,“我覺得不能去。”
“我明白。”大概能猜到亞娜說這話的原因,我點頭。
好不容易跑出了西台,我確實也不想再與那些人有瓜葛,但這張紙條所透露出來的信息讓我難安。對方能聯繫上我讓我幫忙,也能在我拒絕之後來害我泄憤。一步步有了現在的身份地位,如果被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人破壞了,我不是得哭死?
“但我必須要去。”我說。
“但是……”亞娜的上身微微前傾,眉頭皺得緊緊的。
“不用擔心,我自己會小心,也會多帶些人去以防萬一的。”我打斷了亞娜的話,輕輕按住了她的肩膀,“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亞娜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忽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話。
“小姐?”門外響起艾薩普的聲音。
“進來。”我把字條收好,回給亞娜一個讓她安心的笑,然後揚聲道。
艾薩普推門進來,神色間似乎有些不自然。
“怎麼了?”我問。
“已經可以確定,法老會在十日後發兵。”艾薩普正了正神色,嚴肅地說。
十天後發兵……
“是要駐紮在奧倫提斯河畔麼?”
“是的!”艾薩普有些驚訝地抬頭看了我一眼,忙應道。
果然是對西台的那場戰爭麼?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又要進入劇情了。在那場戰役中,夕梨再次與拉姆瑟斯有交集,之後是流產,被帶到埃及……然後搞得王太后下台。
或許,在處理好明天的事後,我該好好地回憶一下那部分劇情,看看該如何在這場風波中立足。
“繼續監視著,不要錯過任何風吹糙動。”我沉聲說,拳頭卻不自覺地捏緊了。
第二天傍晚,我帶著亞娜一起去了奴隸市場。
當然,只有我們兩個人只是表面上的,斯奈夫魯早在之前就被我派到了奴隸市場,讓他在視野好的地方安排足夠多的人,在我到了之後注意我身邊的每一個人,不要放過任何的可疑之處。
而我到了奴隸市場後,就開始隨意地逛起來,就跟個無聊了想親自來挑選奴隸的貴族小姐似的。
然而,我從奴隸市場的東頭走到西頭,又從西頭回到東頭,卻沒有任何人上前搭訕。亞娜離開我身邊悄悄去向斯奈夫魯問來的結果也是周圍沒有可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