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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副手會處理好的。”瑞拉德說。
“但是……”
“小姐,船長在催我們了。”斯奈夫魯忽然開口。
“……我知道了。”這麼僵持著也不是辦法,既然他認為他的副手能處理,硬是要跟來,我也沒辦法不是?
“斯奈夫魯,跟船長說多帶一個人。如果房間沒得多,你們就擠一擠吧。”
“多謝小姐!”
——到底誰該謝誰?我無奈地苦笑。
商隊的速度比不上軍船的,但貴在為了趕路,是日夜兼程的。大軍雖然也趕路,但根據先前的判斷,好歹還是會有休息的時間的。因此,要追上大軍,有很大的希望。
商船中人蛇混雜,我比之前更不常出船艙了。商船的舒適度,自然比不上我原先坐的船。就這樣被折磨了十多天,在我崩潰前,我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畢布羅斯。
再一次踏到堅實的土地上,我幾乎要淚流滿面了。腳踏實地,才會讓人產生安全感啊。
把斯奈夫魯打發去探聽大軍的消息,我在港口邊的一棵無名樹下稍作休息。人果然是不能被慣的,一慣就變嬌弱了。看看人家亞娜,跟我一樣是女性,一樣在商船上顛簸,但顯然狀態要比我好很多。
不多時,斯奈夫魯回報,大軍在兩日前已經經過這裡上岸,向奧倫提斯河畔開去。
我倏地從樹下站起身,讓斯奈夫魯立刻去買馬,我們馬上趕路。
沒想到緊趕慢趕,我們還是落後了。
三人不知道我在著急什麼,都勸我先休息一天再趕去也不遲。但在我的堅持下,他們卻也只得妥協。
我難道能告訴他們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我了解這場戰爭的未來麼?不,我什麼都不能說。告訴他們他們只是書中的人,是比我的穿越更不可行的事。
因為我們四人騎馬都沒問題,所以買到馬後,我們迅速地向奧倫提斯河畔河畔趕去。
——雖說為了阻止夕梨的計策,派瑞拉德或者斯奈夫魯先去告訴拉姆瑟斯一聲或許更好些,但理由同上,我沒辦法解釋我怎麼知道夕梨會放馬。只有我自己去,恰巧帶人遊蕩到馬廄附近,恰巧阻止了夕梨的行為,這一切才有意義。雖然這種巧合說不定也會讓人疑惑,但總比未卜先知要好得多。
我們馬不停蹄地趕路,除了必要的休整和更換馬匹,我們沒有多作休息,一口氣向奧倫提斯河畔趕去。
兩天後,我們終於在天色微曦之時趕到了埃及大軍曾經在奧倫提斯河畔設的軍營。
……是的,曾經。這裡有大量軍隊曾經駐紮留下的痕跡,但現在——什麼都沒有。
斯奈夫魯以他曾經的隨軍經驗查看後告訴我,大軍大約於一天前離開。
“知道是哪個方向麼?”我皺眉問道。拉姆瑟斯要進攻的自然是離這裡不遠的烏加利特,雖然我大致知道是哪個方向,但即使只偏差一度,最後說不定也能差個十萬八千里。
“北方。”斯奈夫魯北偏東的某個方向。
“瑞拉德,”知道斯奈夫魯可能不知道西台和埃及邊境的地形,我直接轉向瑞拉德,“那個方向是不是有個小鎮?”
雖然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但我記得漫畫中拉姆瑟斯抓住夕梨的地方有土牆,而不是在帳篷中。
瑞拉德點頭,臉上略微有絲驚訝,“是的,距離這裡一天的行程處,有一個烏加利特的小鄉鎮,叫貝因達。”
“我們馬上出發!”我翻身上馬,示意瑞拉德在前方帶路。
我現在是急著趕去阻止夕梨的計策,但越接近大軍,我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濃。
能趕上麼?
當夜幕徹底籠罩大地,我們這一行疲憊的人看到前方出現亮光以及光中的人影和房屋的時候,仿佛是看到了兔群的餓狼,個個眼中發出綠光。
昨晚沒睡趕路,連續騎了兩天的馬,我覺得我的眼前可以用一首歌來形容:“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漆黑的夜色中,這個小鎮顯得熱鬧而充滿人氣,哨兵們有序地巡邏著。
看這樣子,看來我是趕到了!
“什麼人?”我們四個人是光明正大地向已經充做軍營的小鄉鎮走去的,哨兵自然很容易就發現我們了,一隊人迅速地圍了上來,領頭的厲聲喝道。
斯奈夫魯和瑞拉德反應很快,迅速地一人一邊擋在了我和亞娜面前,同樣喝道,“不得無禮!”
……他們這是狐假虎威吧?——當然,我的威也是要感謝法老的。
撥開兩人,我把法老的委任狀在他們面前攤開。
“我是王親命的隨軍文書,請帶我去見拉姆瑟斯大人,可以麼?”
領頭的一開始有些不信,腦袋探過來仔仔細細看了,之間抬頭看了我好幾眼,眼中是顯而易見的驚詫,最後他才有些結巴地說:“是,大人請隨我來。”
說著,他輕聲吩咐了他身邊的一個士兵,那士兵迅速地跑開了。然後,領頭的躬身說:“大人請隨我來。”
跑開的那個士兵,應該是去通知拉姆瑟斯了吧?我隨意瞥了那個逐漸遠去的身影一眼,跟著領頭的哨兵向著同一個方向前進。
由於軍隊的進駐,這個小鎮顯得異常熱鬧,到處都是就地升起的篝火以及圍著篝火的男男女女。
我只瞥了一眼,就迅速地轉開了視線。至於心底產生的異樣,我將它歸結為對軍隊騷擾平民的憤怒和不齒。然而,除此之外,我無能為力。
不多時,我們就到了一間看起來與其他房子沒什麼差別的房前。領頭的哨兵先進去通報了一聲,然後才讓我們進去。
讓其他三人先在外面等著,我獨自走了進去。
我想,哨兵最多告訴拉姆瑟斯,有位女性隨軍文書到來,至於是誰,他應該是不知道的。畢竟,我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而已。
房中,拉姆瑟斯端坐於一張長桌前。他的面前,正擺著一張羊皮做的軍事圖。因為哨兵的通知,拉姆瑟斯正微笑著看著我的方向,而我也沒錯過他饒有興趣的臉在看到我之後僵了僵。
“烏魯絲拉?”拉姆瑟斯的眉毛略微挑了挑,細長的眼睛眯起。
“大人,好久不見。”我微微側頭。
“你就是那個老頭子派來的隨軍文書?”拉姆瑟斯起身,走近我。高大的身軀隨著移動逐漸遮住了位於長桌上的油燈,在地上投下一片陰影來。
“大人,您這是……對法老不敬麼?”我笑道。
拉姆瑟斯動了動眉,眼中閃過一絲興味,“我可不記得烏魯絲拉什麼時候對那老傢伙那麼尊敬了呢。”
“我一直對法老很敬重的,您記憶力衰退了,該吃點什麼補補了。”我無辜地說。
貝因達的對峙 …
“軍營中可不是想吃什麼就能有什麼的。”拉姆瑟斯瞥了我一眼,嘴角彎了彎,卻是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話說回來,烏魯絲拉居然到軍營中,倒讓我很驚訝呢。”
“王下的命令,我不來也不行啊。”我無奈地說著,繞過拉姆瑟斯,在房中的一張石凳上坐下,“大人,您說是吧?”
拉姆瑟斯轉過身,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那麼,王為什麼要派烏魯絲拉來呢?”說到‘王’的時候,拉姆瑟斯特意加重了語氣,足以讓我聽出他話中的嘲諷。其後,他忽然話鋒一轉,雖不是針對我,那低沉的話語,卻讓我心底一顫,“戰場,從來不是女人該來的地方。”
被這麼赤。裸裸地鄙視,我臉上的笑容險些維持不下去。
本身身體上的構造導致的體力差異,確實讓一般的女人比不上男人,但其他方面,女人和男人相比,卻絲毫不差。如果男人和女人被同樣培養,還不一定誰強誰弱呢。更何況,拉姆瑟斯又不是不知道夕梨是西台先鋒軍指揮官的事。
“王的命令,大人自然是要去問王。”我維持著臉上的笑容,心中在默默唾棄:我又不是法老肚子裡的蛔蟲,怎麼可能知道他想什麼。一邊說著,我站了起來,慢慢走近拉姆瑟斯,“我聽說……西台指揮官是夕梨?大人難道忘記夕梨也是個女人了麼?”
說完,我暢快地躬了躬身,恭敬地說:“大人,我趕了兩天的路,深感疲憊,請允許我先去休息。”
“……”拉姆瑟斯似乎被什麼噎住了一般,好一會兒才說:“門口的士兵會帶路的。”
“多謝大人,告辭。”
出了房門,我正想招呼三人,卻忽然發覺亞娜三人之間的氣氛似乎有些奇怪。瑞拉德的臉上是那種類似於羞赧的神情,亞娜則是羞憤,倒是斯奈夫魯,似乎沒什麼大的反應。我正想八卦一下,原本守著門的一個士兵卻忽然在我面前躬身,清脆地說道,“大人請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