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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嗎?啊哈哈,大人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圓哦。”我指著天,卻發覺今天烏雲密布,連一絲月華都無法投she出。
“呃……我是說,今天的晚風好舒服。”
“夕梨告訴我說,”拉姆瑟斯完全沒有理會我那岔開話題之舉,悠悠地說:“她從來沒做過那種預言哦。”
果然……我就知道,不管是什麼謊言,總有被拆穿的一天。
“那麼,烏魯絲拉上次的預言,又是怎麼回事呢?”
“……既然被大人識破了,那麼我也只能說實話了。”
我認命地嘆了口氣,遙遙地望向那黑漆漆的夜空,“我本是戰爭女神身邊的侍女,因為她要拋棄所有的靈力和在上界的記憶下界歷練,所以我也因不放心而跟了下來。但誰知,下來的時候出了些差錯,雖然我的記憶仍在,法力卻失去了。”
靜靜地看著夜空,卻許久也不見拉姆瑟斯的回應,我有些好奇地轉過頭,卻見拉姆瑟斯正以一種抽搐的表情看著我。
見我回頭看他,拉姆瑟斯狀若頭痛地扶額,“烏魯絲拉,你當我是那些愚昧的市民嗎?”
“……”我鎮定地看著拉姆瑟斯,一言不發。
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怎麼能被他這麼一詐就自亂陣腳呢?我不會招的,絕對不會!
“況且,”拉姆瑟斯的聲音忽然嚴肅了起來,眼中深邃得仿佛無盡的黑夜,“我從來不相信神的存在。”
說著這句話的時候,拉姆瑟斯散發著威嚴的氣息,那是一種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驕傲。我怔怔地看著他,目光仿佛被磁鐵吸引一般,無法移開。
許久,我才咧嘴一笑,語氣輕鬆,“拉姆瑟斯大人,我不過是開個玩笑嘛。”
然而,他只是不置可否地看著我,仿佛在等著我的解釋。
我也一錯不錯地回看著他,仿佛在說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騙人哦!然而,兩人對視了不過三秒,我就敗下陣來。
對不起……我只是個小小的侍女而已,被一個久經戰場將來會站在權利巔峰的男人那銳利的眼神這麼看著,我只覺得腦中瞬間冒出八個斗大的漢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那個……”我哆嗦著,斷斷續續地說道,“我上次說大人會成為埃及真正的王者,也只不過是想讓您幫忙而胡說的。請原諒我吧!”
說完,我深深地鞠了一躬,久久地保持著彎腰九十度的姿勢,在拉姆瑟斯說話前不敢隨意抬起頭來。
我知錯了,但不是錯在說謊,反正說謊這種事,從我來到這個世界,不知道做了多少了。我錯的是說謊就算了,千不該萬不該說謊卻留有漏洞被人揭穿。
漫漫逃亡之旅
許久,久得我以為拉姆瑟斯已經站著睡過去了的時候,他那辨不出情緒的聲音才在我頭頂響起,“準備一下,我們還要趕路。”
“啊?”我驚訝地抬頭看拉姆瑟斯,然而他已經走回了黑馬的邊上。
“你不會以為沒有人會來追我們的吧?”聽到我的疑問聲,拉姆瑟斯回過身,居高臨下地睨著我,我似乎可以感到他那平淡話語中的鄙夷。
“……”我還沒從拉姆瑟斯自己就轉移了話題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只楞楞地看著他。
“雖說凱魯王子的下屬軍隊故意當作不知道放水,可是等元老院的那些老傢伙派兵追來,我們可就沒這麼容易走了。”拉姆瑟斯大概也沒期望從我這得到什麼回答,自顧自地解釋道。
果然,我就說僅憑拉姆瑟斯一個人,怎麼可能從敵國的首都救出我這個死囚呢?既然現在我的罪已定,那麼夕梨的嫌疑就被排除了,有人——還是個跟凱魯王子毫不相干的敵國人——自願來救我,也就沒必要多加阻攔了。
畢竟,害我落到這個地步的,可是他——伊爾·邦尼呢。
拉姆瑟斯頓了頓,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聲調微微上揚,帶著顯而易見的笑意,“或者把烏魯絲拉你留下?這樣元老院的人找到了你,就會心滿意足地回去了吧?”他挑眉望著我,似乎真的在想著這個方法的可行性。
“那怎麼行!”我嚇得忙衝到拉姆瑟斯身邊,帶著討好的笑,“大人好不容易才將我帶出來,就這樣丟下我,那麼前面的不都白做了嘛。”
“其實,救你也沒有多困難。”拉姆瑟斯笑得極其惡劣,讓我這個明知他在開玩笑的人恨得牙痒痒。
“對對,您是最勇猛的拉姆瑟斯大人,從西台首都地牢里救個人算什麼?您還能旁若無人地在王宮中拉那啥呢!”我忙不迭地點頭。
拉姆瑟斯聽到我前半句還頗為享受的樣子,卻在我後半句出來後臉色逐漸變青。
呃,貌似這比喻稍稍粗俗了一點。但我本意只是想表達他能在哈圖薩斯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地的神勇啊。
“那個,我的意思是說,您在王宮中可以橫著走……不對,這是螃蟹!”焦急之下,我只覺得越解釋越亂,“不是,我是想說您神勇無比,厲害過一千隻猩……一千隻獅子!”
拉姆瑟斯似乎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隨即一個翻身上了馬,直接伸手打斷了我的話:“上來,我們該走了。”
“啊?……是!”我有些怔愣地看著眼前的大手,隨即明白過來,忙伸出手,緊緊地拽住了拉姆瑟斯修長的手,任由他將我拽上了馬。
我拉著的這隻手,溫暖有力,讓我產生了可以依靠一輩子的錯覺。
*
果然只是錯覺而已吧……
當拉姆瑟斯於逃亡途中扔給我一塊乾癟的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乾糧,而我在一旁可憐兮兮地艱難咀嚼著的時候,我有些哀怨地想。
不過——側頭看了眼不遠處同樣啃著相同東西的拉姆瑟斯——算了,現在是在逃亡,沒必要也沒有那個客觀條件可以那麼計較。
然而,還有一件我想計較卻無法得出結果的事深深地令我糾結了。
雖然拉姆瑟斯能來救我簡直就是老天爺給我的恩惠,但從死裡逃生的喜悅中漸漸清醒過來之後,我卻陷入了疑惑之中。
每個人做每件事都有原因,或者說——動機。那麼,救我出來對拉姆瑟斯又有什麼好處呢?我一沒錢二沒勢,從西台首都把我救出來,冒的風險有多大我很清楚。……雖然我也同意清楚敢和凱魯王子搶女人的拉姆瑟斯膽子確實大得有些可怕了。
——難不成他是愛上我了?
“咳咳……”我捂著嘴,猛烈地咳嗽起來。
剛剛的想法太驚悚,結果掬水喝的時候一個不小心被水嗆到。
好難受……
所以說,喝水的時候不能想什麼太過可怕的事情,很容易嗆到的。
“怎麼啦,你沒事吧?”拉姆瑟斯的聲音飄來,令我剛剛止下去的咳嗽又猛烈起來。
“沒……咳咳,沒,咳,事……”好不容易,我艱難地壓下了差點要了我的命的劇烈咳嗽,擺擺手回道。
“那麼快點走吧,晚上之前找不到村莊的話,就麻煩了。”拉姆瑟斯隨意地瞥了我一眼,利落地牽過了馬,翻身而上,“要是烏魯絲拉不想走的話,我可不等你了哦。”
“咳……請、請一定要等我。”我一邊因為慣性零星地咳幾聲,一邊趕緊抹乾臉上濺到的水滴急切地跟上。
愛什麼的,果然是我多慮了吧?才見過這麼幾面,怎麼可能就愛上了呢?畢竟,我可沒有什麼萬人迷體質。
所以說,果然是拉姆瑟斯……腦抽了吧?
*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請原諒我。”我深深地鞠了個躬,以表達我最誠摯的歉意。
最終我們還是沒來得及在夜色籠罩沙漠之前找到村莊。這一切,其實說起來還得怪我。
——我明明以前一點都不暈車的,怎樣穿越了一回就暈馬了呢?
逃亡路上不能太矯情,所以我也想強壓下我的噁心。但“嘔吐”這種事,不是我想忍就能忍住的。
當我在一個小時內連續叫停三次下馬嘔吐之後,拉姆瑟斯勒馬停了下來。
“烏魯絲拉現在的樣子,倒像個貴族小姐呢。”拉姆瑟斯對於我的道歉付之一笑,狀似隨意地說道。
他那異色雙眸在夜色下閃著細弱的光,卻令我一怔,好像被盯上的獵物般,後背漸漸泛起一陣涼意。隨即我穩了穩心神,盡我所能展開一個驚喜的笑,“真的嗎?那我真是太榮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