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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距離天亮,不過還有一兩個小時而已。
回到原來的房間休息,我把夕梨丟房裡,讓瑞拉德看著她,而我自己則拉著斯奈夫魯出了房門。瑞拉德不是我的人,我當然不能把某些事告訴他。我能託付的,此時只有斯奈夫魯。
將我想讓他做的事告訴他之後,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知道這件事有風險,但我只能拜託你了。”
“小姐,請不要這樣!”斯奈夫魯手忙腳亂了一陣,直到我直起身,才單膝跪下,神色間滿是堅毅,“我一定會誓死完成這個任務的!”
看著斯奈夫魯的身影很快消失,我心中的大石也吊了起來。
希望斯奈夫魯能順利地找到西台一行人,順利地與對方達成隱晦地交換人質的協議。
得已的交換 …
回到房內的時候,瑞拉德正靠在牆邊,眼睛卻戒備地盯著亂動的夕梨。
“瑞拉德,你先出去一下好麼?我幫她換身衣服。”我扯了扯嘴角,瞥了夕梨一眼。
瑞拉德猶豫著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夕梨,才皺眉說:“是!我就在外面,有什麼事請馬上叫我。”
哦,他這是在擔憂夕梨會對我不利麼?
“放心吧,有什麼事我跑得比誰都快。”我輕快地笑道,看著他似乎還有些擔憂地出去了,才轉身走到夕梨身邊蹲下。
“夕梨,我給你解開。”我一邊說著,一邊正要幫她解開綁著她雙手的布,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半是玩笑半認真地說,“……你應該不會抓了我做人質的吧?”
“我……”大概夕梨心裡本來就有著這樣的想法,視線有些躲閃。
但我已經滿意了。夕梨還是原先的夕梨,沒有變成狠毒的,謊話張口即來的穿越者。
我繼續解著繩結,一邊狀似無意地說:“還是不要劇烈運動的好,不為了你自己,也要想想你肚子裡的孩子。”
“孩……子?”夕梨茫然地看著我。
我點頭,順手把解下來的布條一扔。
夕梨輕輕將手放在肚子上,不可置信地喃喃著,“我有孩子了?凱魯的孩子?”
初為人母的喜悅,一點都沒在夕梨身上顯現,她有的,更多的是茫然和恐懼。
試想,在敵方軍營中被抓住,卻發覺懷上了孩子,任誰都會覺得不妙。孩子,此刻只是負擔而已。
“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已經很久沒來那個了?”我翻出一件方便行動的衣服,遞給夕梨。
“對哦,好像已經兩三個月沒來了!”夕梨臉上一紅,乖乖接過我給她的衣服換上。
……好像?真是個不怎麼確切的形容。
“王子那麼疼愛你,不中獎一次也說不過去。”雖然我還是未婚的,但有些話,說出來一點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大學女生寢室的臥談會,往往充滿了奇特的元素,我早就習慣了。
夕梨換好衣服後,就傻傻地坐在一旁,時而擔憂地輕撫自己的肚子,時而傻傻地笑著,看她那表情,鐵定是在思春。
“你身上帶著什麼信物嗎?”我打斷了夕梨的發呆。
“什麼?”夕梨回過神,不解地問。
“……”我低頭沉默了片刻,在氣氛變得足夠凝重的時候,緩緩抬起頭,開口,“我的朋友被魯沙法抓走了,我想……交換你們,所以需要你的信物取信他們。”
“烏魯絲拉,你要放我走?”夕梨楞了一秒才明白我的意思,有些興奮地抓住了我的手,然後忽然想到了什麼,微微低頭,似是不敢與我對視,“對不……”
“我不只是在幫你,所以,有什麼信物就拿出來借我一用吧。”我打斷了她,再說了一遍。
夕梨忙放開我,手忙腳亂地找起來。然而,因為本就是要秘密潛入的,她身上也不可能帶上近衛長官的印章之類的東西。翻找了半天,最終她遞給我一隻指節大小的耳環,耳環上鑲著一整塊綠色的石頭。
不夠。
“做點只有你和王子才知道的記號,再寫上你的名字吧。”我提議。
夕梨似乎有些猶豫。
“快點,過不了多久軍隊就要啟程回畢布羅斯,時間不多了。”我催促道。
夕梨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拿過我遞給她的匕首,一刀一刀刻起來。
“多謝。”我接過夕梨遞過來的耳環和匕首,起身,“你好好休息,等到協議達成後,我會找機會把你放了的。”
剛要走出去,我忽然想起了什麼,猶豫了片刻,又回頭說道,“你回去後,一定要小心王太后,她如果知道你有孩子了,一定會對你的孩子不利。”
見夕梨露出了混合著擔憂和恐懼的神色,我暗自嘆了口氣,出了門。
我所能提示的,就這麼多而已,再多的劇情,我也記不得了。
屋外,瑞拉德果然正守在門口。見我出來,他似乎鬆了口氣。讓他留下看著夕梨,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
貝因達鎮裡熱鬧非凡,到處都是忙忙碌碌的士兵。聽說,怕走漏風聲,那些jì。女都被關了起來。這個營地中,其實也就我一個能四處亂走的女人了。
但我仍怕走太遠被那些不認得我的士兵當作jì。女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只敢去人少,士兵又認得我的地方。
也就是說,我繞屋子轉了一圈,走到了屋後,靠著牆坐了下來。
這也是瑞拉德沒有堅持要跟著我,或者阻止我到處亂走的原因之一。
沙漠的夜是寒冷的,被冷風一吹,我有些哆嗦,卻懶得回屋去拿披風。
反正我看一會兒星星就回去,沒什麼關係。
……有多久沒看星星了呢?
唔……好像在阿瑞斯那兒的時候常看。那麼說來,應該才過沒多久,為什麼我就覺得已經是滄海桑田了呢?
心裡忽然煩躁了起來。
想想我今天的所作所為,已經算是與拉姆瑟斯為敵了吧?我似乎可以感覺到,拉姆瑟斯的怒意。
我本來沒想和拉姆瑟斯鬧成這樣的。受著王太后的恩惠和威脅,我確實該為了王太后盡心盡力,但歷史的洪流不可阻擋,她畢竟很快就會下台,最終站在埃及權力頂端是拉姆瑟斯。我一點都不想和他的關係弄得這麼僵,但不知道為什麼,當時我就那麼說,那麼做了,幾乎沒有給自己留任何餘地。
但仔細想想我今天的每一步,我又覺得我沒做錯。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再來一次,我想我仍舊會選擇同樣的做法。
漸漸地,東方露出了魚肚白,之前趕路,沒來得及休息又折騰了一夜,我的身體疲倦極了,但我精神卻仿佛與我的肉體相剝離一般,顯得異常活躍。
剛回到屋子裡,就有士兵來報,說是馬上要出發了。
我走近夕梨,悄聲在她耳邊說了句“裝個樣子”,然後拿繩子鬆鬆地給她綁上了。
因為少了一半以上的馬,軍隊趕路的速度並不快。本來我可以騎自己的馬,但考慮到還要帶一個夕梨,我就很厚臉皮地帶著夕梨坐上了戰車。但因為我自己不會駕駛,所以必須由瑞拉德來控制。好在戰車夠大,而我和夕梨都不重,體積也不龐大,站下三人不是問題。
對於斯奈夫魯的不見蹤影,瑞拉德雖然很疑惑,卻在得到我的沉默應對之後不再詢問。他是將疑問壓在了心底。斯奈夫魯這一路來都緊緊跟著我,又怎麼會在這個危機重重的戰場上丟下我呢?
說一個謊,就必須用一千個謊言來彌補。所以,我不如什麼都不說。
傍晚在一片綠洲休息的時候,斯奈夫魯趕了回來,悄悄潛回了我身邊。
他一臉疲憊,卻有些興奮地悄悄告訴我,協議達成。到時,西台軍會追過來,我在混亂中將夕梨送還,而他們就會將亞娜送到畢布羅斯。
協議的達成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我現在開始煩惱怎麼把夕梨送還,而又不暴露出我是故意的。
看來,免不了要受點苦了。
第二天繼續趕路。
拉姆瑟斯在中路,而我所在的位置大約是整隻急行軍的左翼中部,前後左右都是士兵,被保護得很好的同時,也讓我有些擔憂到時該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夕梨放回去。
畢布羅斯離貝因達最快也要兩天的馬程,那還是我們當初熬了一夜才有的速度。整隻軍隊趕路的速度顯然不及當初我們四人的疾行。
但因為拉姆瑟斯的催促,軍隊應該能在第三天到達畢布羅斯。
而第三天的上午時分,身後忽然起了一陣煙塵。
那是戰車帶起的。
——凱魯王子終於追來了。
老實說,看到背後濃煙滾滾,如海嘯一般不斷向這邊逼近,我的心裡是萬分緊張的。待會兒的一仗,必然是刀光劍影,死傷無數。對於如何把夕梨還回去,我心裡還真有些沒底,只希望待會兒不要出點什麼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