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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疏並不能肯定簡玥就是他想找的那個人,這只是他的判斷加直覺,在試探無果之後,他並不打算繼續窮追猛打,而是要徐徐圖之。雖說她的反應十分正常,仿佛果然並不知情,但他跟她說的話越多,她給他的感覺就越熟悉……不是聲音,不是模樣,只是性格中的某些特質有相似之處。今後,如果有機會他自然會繼續查探,但如果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再也不出現,那麼他就最好不要再放在心上,把那一晚的事全都忘卻才是最好的選擇。
言疏剛要開口,耳中便傳來一絲騷動的聲音。
簡玥循聲望去,只見病房門口呼啦啦跑進來一些人,簇擁著一個大肚子的孕婦進來,將她小心地扶到床上坐好。
簡玥眨眨眼——好像……有哪裡不對。
這個孕婦的模樣她並不覺得熟悉,可孕婦身邊跟著的那個穿著制服的警察,不就是送吳娜來的那位嗎?!
其實簡玥並沒有仔細看過吳娜的模樣,那時候一穿到吳娜身上,事情就一件接著一件,根本來不及看,但那位跟來的警察的模樣她還記得,可見床上躺著的就是吳娜。
這也太巧了吧!
簡玥有些感慨緣分的奇妙,沒想到兩人居然被送到了同一間醫院。
隨即,她心頭一凜,偷偷看向言疏。
後者對於有人的突然闖入似乎有些不滿,眉頭輕輕皺了皺,隨後他轉回視線,對簡玥道:“那麼我……”
“你說什麼!”旁邊突然響起的尖利女聲生生將言疏的話打斷。
言疏的視線掃過那邊,眉頭緊鎖,面上是顯而易見的嫌惡。
簡玥看了眼被打斷後在她看來莫名有些可憐的言疏,這回大方地看向旁邊的病床。
剛才那麼大聲說話的人應該正是吳娜的母親,而她這麼大的反應,就在於吳娜剛剛跟她說想要離婚。
吳娜的父母早就被通知到了,直接趕來醫院,差不多跟吳娜的救護車前後腳到達。因為吳娜說自己的肚子已經不痛了,急診醫生在簡單的聽診之後認為無需擔心,但為了保險起見,可以稍微做一些檢查,因此就跟簡玥之前一樣,讓吳娜在病房裡稍作等待。
像是吳娜母親的中年婦女深吸了口氣,眉頭緊皺勸說道:“娜娜,你現在就是容易想多。你都這麼大肚子了,還說什麼離婚,別胡鬧了啊。”
吳娜低著頭,聲音雖輕卻堅定:“我已經決定了。”
吳娜的父親厲聲道:“大著肚子離婚,你以為以後能好過?一會兒檢查完趕緊回去,別鬧脾氣!”
吳娜似乎對父親更有懼意一些,瑟縮了一下才低聲說:“我……我不回去……我已經想好了,在那個家裡我遲早會被他們逼死,我要帶著茜茜走。”
吳娜父親的聲音又提高了幾分:“你這是給我們吳家丟人!就是小時候把你寵壞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吳娜咬著下唇不吭聲,手上青筋凸起,緊緊抓著自己的手機不放,蒼白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按著手機屏幕。
吳娜母親連忙嗔怪地扯了扯自己的丈夫說:“孩子才剛好一點,你這麼凶幹嘛?道理要好好講。”她轉向吳娜,“娜娜,媽媽是過來人,你懷孕的時候脾氣大媽媽也清楚,可離婚這事,真不是兒戲,哪能說離就離。這樣,你要是不想回婆家,就先回咱家住幾天,等想明白消氣了再回去。”
吳娜低聲道:“媽……我……”
“乖啊,媽也是為了你好。”吳娜媽媽勸道。
簡玥突然想起一句網上流行的話:“有一種冷,叫你媽覺得你冷”,用在這裡真是剛剛好,吳娜媽媽打著為吳娜好的旗號勸說她,幫她做決定,可又有沒有想過,吳娜到底想要的是什麼,什麼才是真正對吳娜好的呢?
不知是不是注意到簡玥的視線,吳娜媽媽忽然抬眼瞥了過來,簡玥心裡一跳,卻裝作自然地轉開視線,咳了一聲看向言疏輕聲說:“那個言老師,你剛才想說什麼?”
言疏被打斷之後,吳娜父母就在輪番訓斥女兒,聲音太大,讓言疏都沒辦法開口,而他也不樂意走近簡玥說話,於是就站在那兒,冷冰冰的視線落在那一家人身上——可惜吳娜一家人談話正投入,並沒有感受到他視線的壓迫性而停止高聲喧嚷。
聽到簡玥的話,再加上旁邊病床暫時安靜了下來,言疏這才再次開口:“我……”
“閉嘴!”
當吳娜父親聽到吳娜輕聲卻堅決地說著一定要離婚時,面上露出惱怒的神色,大聲喝止了吳娜。
當然,被他喝止的人,不只是吳娜,還有已經被打斷過一次的言疏。
明知不合時宜,簡玥還是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言疏那綠綠的臉色真是太好笑了啊!幾次三番被打斷,換做是她她也忍不了……
兩張病床離得並不遠,忍著笑意微微側頭的簡玥便無意間看到了吳娜的手機屏幕。那個界面……似乎就是吳娜之前報給她的電子郵箱頁面啊!
心中的笑意瞬間消退,簡玥忽而明白了什麼,視線落在吳娜通紅的眼睛上,又很快收回,默默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可面前還有個言疏,她不能讓他看到她將要做的事。
“言老師,要麼您先走吧。我給劇組的發個簡訊說一下。”簡玥替言疏說出了他一直想說卻沒能說出來的話。
誰知言疏卻退後一步,雙手插兜微靠在窗邊,對簡玥說:“你發吧。”
簡玥看看似乎已經改了主意不打算立刻走的言疏,握著手機有些猶豫。
病床邊,吳娜父親和母親還在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勸說著吳娜,吳娜被逼出了眼淚,緊咬下唇,似乎隨時都要崩潰。
簡玥心裡一嘆,悄悄將自己手機調了個角度,確保無論是言疏還是吳娜那邊都看不到,這才打開手機瀏覽器,登上自己幾乎不怎麼用的一個郵箱,編輯了一條電子郵件給吳娜發過去。隨後,她趕緊編輯了一條簡訊,簡單說了下自己遇到的情況,發給了導演組助理孫念念和給她打了不少電話關心她的林曼。
吳娜自從拿到自己的手機起,就把自己常用電子郵箱的應用打開了,時不時點點刷新,也不知道在期待什麼,在不知第幾次的刷新後,應用顯示有一封新郵件。她的心幾乎停跳,連忙打開那封新的未知發件人郵件,透過被淚水打濕的睫毛看向郵件內容。
吳娜:是我,甜甜。我已安然回到自己身體,不知你情況如何?加油,想好的事就不要被外物干擾,如有困難,我能幫則幫。
這封郵件,對吳娜來說不啻於雪中送炭。在自己父母都連番批判自己的情況下,她心裡的勇氣一點點減少,眼看著就要徹底消失,她感到痛苦,絕望這樣被強壓下去的情緒又一次翻湧上來,差一點就淹沒了讓她,讓她選擇頹廢下去,徹底放棄……然而,她收到了這封郵件,這短短的兩句話對她來說比什麼都珍貴,這證明剛才的一切並不是她的癔症,真的有一個人支持她的決定!只要,只要有哪怕一個人理解她,支持她,她就什麼都不怕了!
見吳娜在收到自己的郵件之後神情漸漸恢復平靜,簡玥心裡也鬆了口氣。如果吳娜這回再心軟被勸回去,那麼今後她如果再被逼得輕生,哪來的另一個“甜甜”幫她?
吳娜父母輪番說著大道理,想要讓吳娜打消離婚的主意,她吸了吸鼻子,掀開被子下床,穿上自己的鞋子。
吳娜母親疑惑道:“娜娜,你要去哪兒?”
吳娜沒有回她,在她父親和母親莫名的視線中快步走到窗邊,踩著旁邊的小凳子坐到了窗沿上,轉身決絕地對父母說:“如果你們不同意我離婚,我立刻從這裡跳下去,一了百了!”
簡玥目瞪口呆:“……”等等,為什麼這麼快又重演跳樓這一幕了?!
☆、第26章 有話好好說
被震驚到的人不只是簡玥。吳娜的父親和母親被叫來得急,根本不知道吳娜曾經有過跳樓的前科,此刻見她挺著個大肚子坐在三層樓高的窗台上,仿佛隨時有可能掉下去,都嚇得不輕。
吳娜父親急忙上前,邊接近邊說:“娜娜,你幹什麼?快下來!”
“是啊娜娜!有話好好說,你別想不開!”吳娜母親急得都快哭了。
吳娜大喝一聲:“你們別過來!”
二人驀地停下腳步,輕言細語地安撫吳娜:“娜娜,你冷靜點,有話好好說,別衝動,快下來,那兒不安全……”
吳娜並沒有衝動,相反,此刻的她看起來相當冷靜:“爸爸媽媽,我說了,如果你們不同意我離婚,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