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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不悔,儘管知道他根本算不得稱職的父親,但是他也沒有半絲的悔意,因為就連他的孩子們也知道他只是君父,君父君父,君為前父為後,在身為父親之前,他更加是一位君王,而他最主要的任務,不是疼愛孩子享受天倫,而是為大清選出下一位合格的君主,為自己選出最好的繼承人。
所以,兒子們那你死我活的爭鬥他看在眼裡沒有阻止,甚至還特意的挑撥讓爭鬥更加的激烈,成王敗寇,他的繼承者必須是最後的贏家,必須是那位笑到最後的人。所以最後,他自然就把江山交給了最後的贏家,他的第四子——愛新覺羅·胤禛,哪怕知道胤禛為王后其他那些失敗者結局不會好,但他還是堅持這個決定,畢竟,在那些兒子們加入這場戰爭時,就必須做好失敗後面對摺磨羞辱的準備。
正如他所想,他死後,竟以靈魂狀態看見了胤禛坐上了那個位置後就立刻設局把那些和他爭奪王位的敵對勢力一個個的囚禁起來,剝奪了他們的權利、自由、尊嚴,甚至是名字,阿其那、賽黑思,這些帶著明晃晃的侮辱性的名字按在了老八老九的頭上,這對於心高氣傲的皇家阿哥來說,比剝奪生命更加的難受。但是這一切,依舊讓他生不出太多的感覺,作為一個皇帝,剷除異黨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胤禛並沒有做錯。
只是,康熙的眼神逐漸的悠遠起來,他想起了他會重生的原因,那個木橋旁攪著一大鍋湯水的彪悍女子,在得知他的名字後竟拋棄了上一秒那如世外高人般的淡然,一手叉腰一手執著鍋鏟指著他的鼻子怒罵,罵他的話語,他還記得清楚,她說:
“你就是那個有眼無珠的欺負我們家八爺說八爺系辛者庫賤婦所生自幼心高陰險最後還沒眼光的斷絕了八爺父子關係害的八爺鬱鬱而終的渣子嗎?……”
之後的話他沒有聽下去,只是女子那義憤填膺看著他的目光之中憤憤不平讓他想起了她口中的那個八爺,他的第八子,愛新覺羅·胤禩。是了,胤禩,是他唯一說出父子恩絕的兒子,其實,連他都不得不承認,胤禩很有天分,聰慧而懂得隱忍,但是,也許正如同他說的那樣,他的心底對於胤禩那身份依舊有著不滿意,所以,他怎麼也不想讓胤禩成為皇帝,既然是他在選擇繼承人,那麼他不喜歡的話就直接摒棄不是嗎?所以,沒什麼可以後悔的。
把那女子的話拋向腦海,康熙壓下了心中浮現出的異樣感覺,把思緒從胤禩身上拉了回來。重來一世,或許他可以培養出更好的繼承人,胤禛很好,但手段太過血腥,有時候,迂迴之法比直露的殘酷更得人心。
“皇上,聽政時辰快到了。”
梁九公見著時辰不早,康熙卻安靜的坐著似渾然不知,只得上前輕聲提醒著,剛剛康熙的恍惚,他只當是皇上因著太皇太后的病情不容樂觀而擔憂著,年關將至,宮內卻沒有絲毫的喜色,一切皆因太皇太后那越來越不好的身體,儘管沒人敢說出口,但誰都知道,太皇太后怕是撐不過今年了,皇上也為此頗為鬱郁不歡。
看了一眼梁九公,康熙沒有說什麼,只是起身走出了寢宮,踏上了重生後第一次上朝的路程,外面的天氣很好,在初生的太陽光輝之中,康熙的表情肅然,雙眼微眯,這一世,必然要比上一世更好,不枉他重走一遭。
而另一邊,同樣重生了一遭的胤禩端坐在阿哥書房⑴內背著四書五經,一直笑的眉眼彎彎像個散財童子,一如他現在對外的那種帶著討好的溫和形象,只是內心裡卻有些咬牙,當初被閻羅王外加一群小鬼忽悠著,使得看那些死敵好戲的念頭占滿了他的腦子,卻忘記了,看戲還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比如現在凌晨就要起來讀書這件事情。
那時,他重生的地點是隨他願意的,他會選擇回這個時間,是因為此刻一切都還沒有開始,他沒有去討他皇阿瑪的歡心,他也還沒有廣結人緣,此刻的他,依舊是那個因為出身而被眾人兄弟們看低的卑微八阿哥,完全可以從現在起就努力著摘除掉之後奪位的可能性,做一個無人問津的閒散阿哥。
不是他沒志氣,重生一世竟然不想著好好“回報”那些曾經對他不好的人。在他初入地府時就曾想著一定要等著看那些“好兄弟”們一個個死了輪迴了再入輪迴忘卻前塵,但無論他怎麼等都沒有等到,後來他才知道,原來,靈魂入地府的時間前後並不是按照人死亡的時間先後來安排的,而是隨機而已,所以說,先死後很可能會最後才會出現。
爾後,就因為孟婆造成的意外讓他落入黃泉水無法輪迴後在地府飄蕩了百年後,那些曾經逾越了生命的糾結都在時光中消散了,剩下的,只有那偶爾想起就忍不住咬牙切齒的不甘——怎麼的也想要看著那些人受苦讓他歡樂一把才好!
所以,他才會在明知道那些人是忽悠他時中套重生,畢竟能夠滿足他現在唯一不甘的機會他不抓住才是傻瓜,不是嗎?只是,想著要“報仇”,卻忘記了身為皇子那杯具到極點的讀書生涯,以後的八大爺現在的八小爺四十五度望天,內心的悲傷逆流成海——尼瑪的還要七年才能夠出宮建府脫離苦海啊有木有!!
3、初見
上完早朝,康熙就循著記憶去了慈寧宮去看望太皇太后,也許是已經死過一次,康熙發現他對於太皇太后的重病已經失去了當初的那種悲痛,只有在親眼看見了那個悉心教導了他許多年的女人蒼老虛弱的躺在床上,那睜著的眼毫無光彩一看就已經到了彌留之際時,康熙的心裡才隱隱的透出了幾分蒼涼。
“皇瑪麽。”
來到了床榻之前,康熙輕聲的叫喚了一聲,只是床上的人沒有半分的反應,還是旁邊的大宮·女上前稟報,“皇上,太皇太后剛剛還念叨著皇上,現在興許是累了。”
誰都知道這些話只是場面上的安慰,但是就算知道,奴才們也必須開口說著,畢竟現在在她們面前的是她們的主子,主子難受,做奴才的必須關心到位。
康熙也沒有說什麼,只是低聲的讓奴才們退後些,他就在鋪上了軟墊的椅子上坐下,如同之前那般安靜的陪伴著太皇太后,直到梁九功來詢問早膳問題,康熙才下令讓奴才們盡心伺候太皇太后之後離開了慈寧宮,在御駕之上回乾清宮,用了膳處理了些政務,康熙頓了頓,開口。
“梁九功,隨朕去南廡。”
梁九功恭敬俯身打千,他知道皇上這是要去察看阿哥們的上學情況了,“嗻。”
此刻已經是末時,按照時辰來看已該學習騎she了,是以,康熙直接帶著梁九功來到了騎she場,那裡,包括太子在內的滿六歲的阿哥們都拉著弓箭對準靶心努力著,其中最出色的,無疑是在這裡阿哥之中年齡最長的太子了,大阿哥已經成婚建府。
康熙並沒有讓人通報,並且特意站在騎she場內之人看不見的角落,是以,那些阿哥們並沒有發現康熙的到來,包括換了芯子騎she功夫倒退的一塌糊塗的胤禩同學,他現在正努力的和那怎麼擺也擺不對姿態的弓糾纏著,一張白嫩嫩的臉是漲的通紅,倒是為其包子臉更添幾分可愛。
康熙也不知道為何在這幾個兒子中第一眼就看見了那站在偏遠角落的胤禩,只是在看見七歲大的胤禩連那拉弓的姿勢都擺不對時,明明想生氣的,卻在看見胤禩被那反彈的力道推的一個踉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呲牙咧嘴時,忍不住笑了出來,低低的,驚的梁九功一身冷汗,這皇上自從太皇太后生病後就沒笑過了,今天怎麼的突然就笑了,聽上去還笑的那麼輕鬆愉悅。
康熙的笑聲雖然不大,但在這需要時時謹慎的恨不得多生出幾雙眼睛雙對耳朵的宮內,足夠別人聽得清了,於是,教導阿哥們騎she的諳達們在看見那抹明黃色後連忙跪地請安。
“奴才恭請皇上聖安!”
這一聲也讓正在練習的阿哥們知曉了康熙的到來,一律回頭,來到康熙面前,太子為首跪安,“兒臣恭請皇阿瑪聖安!”
“起來吧。”
“兒臣/奴才謝皇上。”
起身後,太子第一個開口,也許是因為他與康熙相處時間最長最為親密,是以說話間也比其他阿哥少了些許的拘謹多了一些隨意,“皇阿瑪政務繁忙還需好好保重龍體,功課上兒臣會督促弟弟們的,望皇阿瑪放心!”
在太皇太后生病之時,太子這話雖然有些過界了但確實是對康熙的關心,平常康熙自是不會生出什麼不滿的,只是今天的康熙,重生一世,對太子那疼愛也早就在上輩子全部消磨掉了,這話聽在耳里,就覺得不太舒坦,不過也沒說什麼,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朕自有計量”,之後,康熙的眼光不知怎的就落在了縮在後面的胤禩身上。
此刻的胤禩頭低低的看著地面,留給康熙的只有一腦袋瓜,身體還似因為害怕而微微的瑟縮了幾下,端的是康熙最討厭的那種唯唯諾諾的樣子,只是想到了剛剛胤禩那羞惱不甘卻唯獨沒有膽怯的神情,康熙就已經認定了胤禩現在純是裝著樣子,不由得生出了幾分捉弄之心。卻是沒有發現,自己並不是一個有閒心捉弄自己兒子的人,今日為何獨獨對胤禩那麼關注並起了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