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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媽立即起身,她理了理頭髮,低頭道:“小公子,奴婢多嘴了。”
“李媽,去休息吧。”
蕭凜是自己推著輪椅進來的,沒看見林飛雲。
“是。”李媽點頭應道,隨即又欲言又止,“您今晚……”
蕭凜:“我知道。”
“那奴婢這就退下了。”李媽出門之前還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
“冰兒,你也去外間休息。”李媽出門後,柏辰示意冰兒,“今天辛苦了一天,忙得腳不沾地的。”
冰兒目露訝異:“可奴婢還沒有伺候主子們喝交杯酒呢。”
按這裡的規矩,陪嫁丫鬟要伺候新人掀了蓋頭,喝了交杯酒才能退下。
柏辰道:“不用了。”
喝什麼交杯酒,還真以為是兩廂情願的正經成婚麼。
蕭凜的雙手扶在輪椅的把手上,一言不發。
冰兒有些猶豫,“小公子,真的不用嗎?”
柏辰點頭,溫和道:“去吧。”
“那……奴婢就退下了。”冰兒答應之後又小心翼翼看了蕭凜一眼,見新姑爺臉上並沒有反對的神色,這才倒退著出了屋,又小心翼翼替他們關上門。
屋內只剩他們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謎一般的安靜,只偶爾聽得到紅燭燃燒時微弱的爆破聲。
柏辰不知道對方是什麼路數,但一直蒙著這玩意不是個事兒。
正準備自己動手把喜帕扯掉就見門口的蕭凜動了。
柏辰停止了動作,右手再次攥緊了簪子。
輪椅朝他的方向緩緩而來,蕭凜在經過桌邊的時候停了一陣。
他取了秤桿。
精巧的烏木秤桿上系了一朵喜慶的紅花。
拿到秤桿之後,蕭凜轉著輪椅來到了床邊。
柏辰此刻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一旦有什麼異動,他手中的簪子立即會奮力戳出去。
小小的秤桿舉起來,隨即蕭凜掀起了喜帕。
動作隨意,力道卻不小。
在喜帕飛向別處的時候,柏辰也看清了眼前的這張臉。
遙遙如遠山孤松,渺渺如天降謫仙。
說人話:好一張英俊的死人臉。
蕭凜同樣也在打量著柏辰。
面無表情,眼睛裡也沒有一絲感情色彩,就像在打量一件器物。
柏辰被這種不禮貌的眼神看得有些煩躁,皺起了眉頭。
就在此時,這張死人臉終於有了點變化,蕭凜無波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厭惡,扯起嘴角,張口說了兩個字。
雖然聲音接近於無,但柏辰是會一些唇語的。
那分明是「賤貨」二字。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無關小劇場
作者君:坐等某人以後撕爛自己的嘴
冰兒:坐等+1
林飛云:坐等+2
李媽:坐等+10086
蕭某人:……
☆、第七章
說實話,聽到這兩個字,在感到憤怒之前柏辰是滿頭滿腦的問號。
他上輩子作為警察行得端坐得正,不但沒做過壞事,還救下過好些人,立下過好幾個二等功三等功,他不敢說自己是英雄,但絕對與這兩個髒字不相干。
猛不丁被人用這兩個侮辱性字眼招呼,他整個人都有些懵。
疑惑與懵圈散去,憤怒自然就溢了上來。
要不是見對方是個殘障人士,他可能就要一簪子刺過去了。
“請你放尊重點。”柏辰瞥了一眼已經轉過身去的蕭凜,“如果我的記憶沒錯,在今天之前我與你並不相識,成親的事我也是受害者,遷怒旁人非君子所為,口出惡言實為小人行徑。”
差一點他就要把“殘廢”二字送還給他,卻在話要出口時忍住了。
被狗咬了總不能再去咬狗。
但是對這人的印象是更壞了。
蕭凜轉過身,皺眉看著他,嘴角竟有一抹譏諷的笑意。柏辰不明白對方為何作出如此表情,但他也盯著蕭凜,目光淡然,毫不迴避妥協。
半晌,蕭凜冷哼了一聲收回目光,最終沒再說什麼。
他轉動輪椅,移動到了門邊,正欲開門,手伸到半空中卻硬生生停住了。
蕭凜回過頭來,冷冰冰道:“今晚我要睡這裡。”
“這裡是你的房間,無需告知我。”
柏辰見床上有兩床被子,又見窗下有座軟榻,便抱起其中一床被子,徑直走向那裡。
蕭凜看著他把被子鋪在榻上,隨後又走到屏風之後,脫掉紅色的喜服,只穿著中衣走出來。
“你幹什麼?”
“睡覺。”柏辰合衣躺下,“這幾天被餵了麻藥本就無力,今日又忙了一天,很疲乏。”
他說得很直白,並不在意平西侯以及侯府的面子問題。
踏出侯府,他便與那裡再無瓜葛--除了會有些掛念顧紅,這是這幅身體的本能,母子連心。
之前說要退婚回侯府也只是激一激王府的人棋行險招而已。
既然蕭凜問,他就實話實說。
看情形,他恐怕還要在這王府待上一陣。
他與蕭凜雖相看兩厭,能和平共處互不干涉總比拼個你死我活要強。
--如果能活,他還是想好好活下去的,現在這幅身體剛滿十七歲,未來還有無限可能。
蕭凜似是沒想到柏辰如此直接,如此不按套路出牌,竟也怔了一瞬。
很快他便恢復到了之前冷漠的樣子,不再說話,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獨酌起來。
蕭凜英俊的側臉在紅燭的映襯下,少了幾分凜冽,多了幾分柔和,似乎還有一絲……傷感。
大概是錯覺。
柏辰閉上眼,他實在太累了。
以前出任務經常需要隱蔽蹲守,他已經可以做到讓身體放鬆休憩,意識卻隨時都保持警惕的狀態。
現在雖換了一個世界,他也必須要讓自己回到這樣的狀態。
經過一番調整,那種熟悉的感覺找到了,柏辰開始休息。
正在喝酒的蕭凜用餘光掃了軟塌一眼。
不知過了多久,柏辰突然睜開眼睛,隨即又閉上。
幾秒後,房門被敲響,敲了三下,聲音極輕。
蕭凜放下酒杯,卻沒有開門的意思,“玉煙,何事?”
“小公子。”門外的聲音是個女子,輕柔甜美,“玉煙想問您今晚要不要回松竹苑歇息。”
“不回了,你去休息便是。”
“那讓奴婢伺候小公子更衣可好?”小心翼翼帶著討好的口氣。
蕭凜的眉頭微不可見皺了皺,“當我是廢人麼,連更衣都不會。”
“奴婢不是那個意思,請公子贖罪!”蕭凜語氣如常,門外的女子卻已經驚恐萬分,連連賠罪,“是奴婢的錯,奴婢該死!奴婢這就退下!”
蕭凜只嗯了一聲。
屋內再次變得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