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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怕對方得勢後反咬。

    上有刺使府,下有盱眙縣衙,郡治所很快會淪為擺設。

    若是聰明人,得了好處自然該識相,老實的縮起手腳。哪天不老實,壓根用不著費事,一份上表就能解決。

    推舉鍾琳為盱眙縣令,桓容是經過慎重考慮。

    如果沒有王獻之遞出的橄欖枝,此事尚需一定波折。但是,他同鍾琳和賈秉商量,決定暫時同琅琊王氏合作,作為利益交換,給鍾琳等人授官就變得容易。

    品評選官走不通,大可以辟佐吏和察孝廉。

    有琅琊王氏出面,盱眙又是桓容的封地,想必不會有人故意找茬,不給這個面子。

    “要防備的唯有姑孰。”想到桓大司馬,桓容又是一陣頭疼。

    自三月以來,姑孰幾乎沒有任何消息傳出,桓大司馬突然修身養性,不再隔三差五找麻煩,這讓桓容很不習慣,

    難倒被坑和坑爹都會上癮?

    桓容被自己雷到。

    “明公不方便派人探查,何妨借琅琊王氏之手?”賈秉提議道。

    琅琊王氏有意重回朝堂,有人會盡力打壓,也有人願意拉攏。只要保密工作做到位,不被發現桓容和王獻之上了一艘船,建康京口都可順利埋入釘子。

    以王獻之兄弟的才名,桓溫和郗愔必定相當歡迎。至於太原王氏怎麼想,那就不該是桓容應該擔心。

    “此計甚好!”桓容拊掌笑道。

    兩人商議一番,桓容親自去見王獻之,以示誠意。

    賈秉帶著名冊離開,走到廊下時,見有一隻蒼鷹立在枝頭,奇怪的是身邊還有一隻梟,不由得多看兩眼。

    遇上鍾琳迎面走來,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當即笑道:“秉之沒見過,這隻鷹是明公養的。”

    “那隻梟?”

    “這個不好說。”

    “怎麼不好說?”

    “說來話長。”

    “無妨長話短說。”

    “沒法短啊。”鍾琳嘆息一聲,道,“這事需從北伐時說起……”

    錢實從廊下經過,聽到兩人的對話,頓時一個頭兩個大。自今日起,見面要繞路的名單之上,賈秉赫然同荀宥鍾琳並列。

    不是他對謀士有意見,實在是聽他們說話太折磨人,無比的心累。

    與此同時,北方大地戰火重燃。

    秦璟回到彭城之後,知曉慕容德屯兵陳留,時刻威脅荊州,當即點兵兩千,同秦玓合兵發起猛攻。

    鎮守荊州的秦瑒接到消息,將守城之事交給豫州增援的秦玦,點兵一千八百同赴陳留,打算徹底將慕容德的軍隊趕回老家。

    三方來攻,慕容德又是毒傷剛愈,精力不濟,穩妥起見,下令關閉城門,據城死守,並向鄴城請求援兵。

    不承想,可足渾氏又和慕容評起了爭執,壓住慕容暐,硬是不許他在調兵令上蓋印。加上慕容評截獲從北來的書信,疑心慕容德同慕容垂有勾連,同樣不敢掉以輕心,援兵竟是遲遲不到。

    待送信人返還,得知鄴城內的種種,慕容德氣得咬碎大牙。

    敢情他在這裡拼死拼活,帶傷同秦氏周旋,鄴城卻是半點不緊張,更一個勁的給他拖後腿!

    “不怪吳王心冷!”

    好不容易等來鄴城旨意,派遣的援兵卻只有五百。

    慕容德冷笑連連,當場將聖旨丟到一邊,大聲道:“jian臣當道,妖婦禍國!我今決意向北,同吳王合兵,據地自立。爾等如願追隨於我,我保爾等富貴!如若不願,我亦不勉強,大可自行離去,我絕不阻攔!”

    眾人毫不猶豫,齊聲道:“我等願追隨殿下!”

    “好!”

    慕容德抽出寶劍,命人將傳旨的官員拉下去祭旗。當日點兵拔營,從陸路向北馳去。

    城外的秦氏仆兵不知端地,以為鮮卑出城進攻,哪想對方壓根不與己方接戰,出城後一路向北飛奔,除了斷後的五百人,餘下連頭也不回。

    “阿弟,你看這個!”

    追擊過程中,秦玓遇上斷後的鮮卑騎兵,抓獲帶隊的幢主。該人竟是不做抵抗,取出身上的書信,言明要交給主帥。

    展開秦玓拋來的竹簡,秦璟從頭至尾掃過一遍,神情很是莫名。

    “怎麼回事?”秦瑒湊過來,看到信中內容,表情和秦璟如出一轍。

    慕容德跑了?

    並且不是單純的跑路,而是打算反了慕容鮮卑?

    “會不會是計?”秦玓策馬過來,顯然也是想不明白。

    慕容德號稱一萬大軍,戰都不戰就這麼跑了?

    實在說不過去。

    “是與不是都無妨。”秦璟合上逐漸,手指抵在唇邊,打出一聲呼哨。

    悠長的哨音之後,一隻金雕俯衝而下,抓起他手中的竹簡。

    振翅飛走之前,金雕不忘向前蹭了蹭秦璟的臉頰,發出一聲滿意的鳴叫。

    如果桓容在場,肯定會發出一聲感嘆,長槍駿馬,黑甲金雕,當得是蓋世英雄。

    換成秦瑒和秦玓,卻是互看一眼,心有戚戚焉。

    這世道,人且不算,連鳥都要看臉!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危機

    慕容德北馳而去,臨行不忘劫掠一番,留下一座空蕩蕩的城池。

    胡人多數隨大軍奔走,城內只留下幾百漢人和羊奴。

    遇上秦氏仆兵進城,多數藏在隱蔽之處,少數跪伏在路旁,渾身瑟瑟發抖。僅有十餘人手持刀槍棍棒,試圖攔截大軍,結果死在箭雨之下。

    “這些是漢人?”

    一名部曲策馬上前,翻過倒伏在地上的屍體,見到死者的身形相貌,禁不住心頭一沉。

    “未必。”

    兩名略有些年紀的仆兵走過來,用力扯開死者身上的短袍。果不其然,在其右肩找到一個用刀刻出的圖案。

    “這些都是羊奴。”

    “羊奴?”

    “這三個八成有漢人血統。”

    仆兵解釋過後,部曲恍然大悟。

    這十幾人肩膀上的圖騰象徵部落,卻不是部落勇士,而是部落中的奴隸。圖騰邊角的圖案表明,他們是屬於部落首領和貴族的“私人財產”。

    “慕容德欲同慕容垂合兵,必定是率騎兵北上。陳留城內的馬匹有限,首領貴族自顧不暇,這些羊奴都被拋在身後。”

    城內的慕容鮮卑急著跑路,部落勇士和護衛必須帶上,這些奴僕自然被丟棄。

    一時的損失不算什麼。

    如果慕容德和慕容垂合兵拿下高句麗,滿城都是人,還愁沒有羊奴驅使?

    故而,隨行的鮮卑部落都是輕車簡從,速度不亞於慕容德麾下騎兵。不想走的都被殺死在城內,避免給鄴城通風報信。

    “這些人?”

    “八成以為自己活不了,想死得痛快些。”仆兵搖了搖頭。

    仆兵僅是嘆息一聲,就收起了心中的同情。

    不怪他們冷漠,在胡人之地,有些羊奴為取得貴族賞識,擺脫奴隸身份,一個賽一個的兇狠。若不是人死為大,他們壓根不會費力挖坑掩埋,都會直接將人丟去城外餵狼。

    一場短暫的衝突,尚未開始便已落幕。

    有了前車之鑑,留在城中的羊奴愈發感到驚恐,凡是被仆用搜出,立刻跪倒在地,渾身抖如篩糠。躲在暗處的漢人陸續走出來,流著淚向著大軍搖拜。

    秦璟將帥帳立在東城,在帳中鋪開輿圖,同秦玓和秦瑒商議,接下來是該繼續進兵,還是暫時停住腳步,在陳留駐軍。

    “向北可直逼中州,向東則需先破高平。以我等手中兵力,如將戰線拖得太長,恐補給不濟,予慕容鮮卑反攻之機。”

    輿圖上清晰標註出高平等地,秦璟陸續畫出三條進軍線路,一條是直入中州,威逼鄴城,路線最短也最冒險;一條是先取高平,再下任城,層層逼近,雖然耗時卻是穩紮穩打;最後一條則是西行滎陽,同洛州的守軍匯合。

    除此之外,就是暫時駐兵陳留,等待西河的命令和援軍,

    秦玓和秦瑒表情肅然,一番爭論之後,最終還是決定穩紮穩打,避免貿然進軍為敵所趁。

    兄弟三人盯著輿圖,哪怕知曉選擇不錯,仍存有滿心遺憾。

    看得見吃不著,不遺憾才怪!

    “如果再多五千兵力,哪怕是步卒,我也敢發兵中州!”

    “阿屺,用兵最忌心浮氣躁。”秦瑒捶了一下秦玓的左肩,“阿父既已決心稱王,早晚要拿下鄴城,不用心急。”

    “我知道。”秦玓不滿道,“還有,阿兄,能否別再叫我小字?”

    秦玓幼時頭髮稀疏,秦策差點以為自己會有個“禿”兒子。未取大名之前,秦玓一直被喚做阿屺,意思就是沒有糙木的山。

    據說這小字還是秦策起的。

    隨著秦玓長大,開始啟蒙識字,明白自己被親爹叫了四五年禿子,當即淚流成河。

    這真是親爹嗎?啊?!

    從此之後,誰叫他阿屺他和誰急。

    奈何有一干黑肚子愛坑人的兄弟,年紀小的尚有幾分忌諱,只在背後擠眉弄眼,年紀大的,例如秦瑒和秦玖,壓根不懼他吹鬍子瞪眼,隔三差五就要撩撥一回,氣得秦玓跳腳,硬是沒有丁點辦法。

    秦玖是秦策的嫡長子,不出意外的話,將來會繼承秦策的位置,出於敬重,秦玓很少對他當面跳腳。況且,秦玖喚秦玓阿屺多是出於喜愛,雖說秦玓寧可不要這份兄弟愛。

    秦瑒……不提也罷。

    想想秦瑒的拳頭,秦玓抱著膝蓋到牆角垂淚。

    好在秦璟不會跟著起鬨。

    要不然,秦玓九成會淚流成河,徹底淹了秦氏塢堡。

    “阿兄。”秦璟終於出聲,“待援兵抵達,我將率兵暫回彭城,駐兵和進軍之事便委託兄長。”

    秦瑒和秦玓互看一眼,回彭城?

    “為何這麼急?”秦瑒不解。

    “昨日城中傳訊,有賊人假稱大道祭酒,妖言惑眾。”秦璟沉聲道,“其言蠱惑民心,不得不防。”

    秦瑒登時沉下表情,秦玓更是狠狠的握拳。

    “這些該死的小人!胡人在時為何不出來?以為秦氏塢堡好欺嗎?!”

    “難保就是被胡人收買,意圖攪亂彭城!”

    早在建元初年,秦氏塢堡的轄地內就出過這樣的事,當時有百餘流民被賊人蠱惑,聚眾衝擊縣衙,砸開縣中的糧倉,鬧出不小的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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