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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秒後,掌中浮現一顆光珠,珠身晶瑩剔透,潤澤似裹了牛辱。

    桓容收攏五指,仿佛握住一股溫暖的水流。

    少頃有光線自指fèng溢出,桓容意識到不對,忙低頭看去,榻上並排出現三個玉枕,大小相同,雕鑿的花紋一般無二。

    玉佩能藏,珍珠能藏,這個該怎麼辦?

    聽到腳步聲折返,桓容忙將玉枕藏到腳下,錦被一裹,勉強能夠遮住。

    仔細回想,之前玉佩和珍珠都是單個增加,這回玉枕竟直接翻倍?

    緣由是什麼?

    桓容一時間想不明白。唯一清楚的是,光珠已經消失,腹鳴猶如擂鼓,飯量九成也要翻倍。

    第二十五章 出城被堵

    桓容這一病,直接病到五月中旬。

    不是他不想痊癒,而是南康公主壓著,不許他輕易好轉。於是乎,桓某人只能聽親娘的話,繼續躺在榻上抱恙。

    兒子養病期間,南康公主入台城三次,次次是空車而去,滿載而歸。直到最近,褚太后聽到“長公主”三個字都肝顫。就差在台城門前掛上牌子:南康公主和桓府車輛不得入內!

    殷康希望重塑同桓氏關係,哪怕不能聯姻,至少不要成為仇人。可惜殷夫人拖著病體幾番上門,南康公主一概不見,送往姑孰的信也沒有半點回音。至此,殷康徹底歇了同桓氏結交的心,但也沒同殷涓走得太近。

    殷涓和庾希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早晚被桓大司馬一手捏死。殷康自認還長著眼睛,自然不會跟著殷涓同路尋死。

    關乎政治的是是非非,桓容之前了解不多,也不甚感興趣,現下卻逼著自己去了解。

    經歷過前番種種,他十分清楚,想在這個時代活下去,避免像只螞蟻一樣被碾死,就不能萬事隨心。

    至五月下旬,南康公主依舊不許桓容離開都城。姑孰的桓大司馬得訊,特地遣人送來親筆書信。

    南康公主掃過兩眼,冷笑一聲,直接丟到一邊。

    “送信者何人?”

    “回殿下,是郗參軍。”

    “郗景興?”

    得知是他,南康公主壓根沒有客氣,當場下令轟走,見都不見一面。

    “轟走,以後不許他再進門!”

    “阿母,此事恐怕不妥。”桓容試圖勸說,現下還不是徹底撕破臉的時機。

    “妥與不妥已無大礙,不如順心些。”南康公主道,“郗景興幾次在老奴面前出言,以為我當真不知?沒有將他綁入府已經是給那老奴臉面!”

    桓容默然。

    “再有一事,”南康公主頓了頓,壓低聲音道,“日前我入台城,從太后口中得知,你父明年將領兵北伐。”

    “明年北伐?”

    “對。”南康公戶肅然道,“氐人同鮮卑胡交戰,無論誰勝誰敗,北方都將大亂。對朝廷而言是難得的良機。若是看不到這一點,他就不是桓元子。”

    桓容坐直身體,知道南康公主的話並未說完。

    “此戰若敗,你父不過損些名聲,蟄伏些時日,照樣無人能奈何於他。若是勝了,哪怕僅是小勝,建康城都要變天。”

    變天?

    推測南康公主話中的意思,桓容不禁悚然。

    他知道桓溫造反沒有成功,但誰能保證歷史百分百不會拐彎?萬一突然出現變數,桓大司馬真的登上皇位,即使只有一天,也夠他們母子死上幾個來回。

    “桓元子沒有心。”

    在桓大司馬眼中,天下人皆可為棋。

    平民百姓,皇室公主,親生兒女,在他看來沒有任何區別。

    早年間,南康公主嫁入桓府,也曾以為得了如意郎君。

    結果呢?

    虛偽的表皮揭開,現實只讓她心冷。

    “你此去鹽瀆,未必不是個脫身的辦法。設法同郗方回結好,防備西府軍出身的旅賁。不要相信任何姑孰送出的消息,你父的話尤其不能信!”

    “諾!”

    “我給你準備的金銀絹帛,養活千人軍隊綽綽有餘。”

    南康公主握住桓容的手,堅定道:“切記,不要擔心阿母,務必要保重自己!假設建康真的換天,立即聯合僑郡諸侯王,以護晉室為名擁城自保!”

    桓容不姓司馬,親娘卻是晉室長公主,和太后一個輩分,同司馬氏有天然的盟約。若是能在僑郡站穩腳跟,不說一呼百應也能聚起不小的力量。

    關鍵在於,桓容是否掌控得住。

    “阿母……”親娘這是讓他造反,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

    “此乃萬不得已之舉。”南康公主攥緊手指,沉聲道,“你父若登上大位,絕不會放過我們母子,你那幾個庶兄更不可能。”

    “阿母放心,兒定當秉承教訓!”

    事情到了那個地步,不抵抗必死,抵抗尚存一條活路。與其委曲求全,不如轟轟烈烈留名青史。

    桓容退後半步,鄭重行拜禮。

    “你父既然派郗景興送信,怕是再拖延不得。眼見要入六月,梅雨將至,提早幾天出發也避免路上麻煩。”

    “諾。”

    桓容再拜退出內室。

    南康公主獨自坐在榻前,腰背挺直,聞聽腳步聲漸遠,神情間現出幾許愴然。

    夕陽自窗間灑入,映出半室暈黃。

    許久,南康公主終於動了,長袖猛然揮過矮桌,杯盞漆盤盡數滾落。變涼的茶水潑濕地面,浸出點點暗影。

    “桓元子,總有一日,總有一日!”

    李夫人站在門前,揮退婢僕,輕輕推開房門。

    蓮步輕移,長裙下擺似彩雲流動。

    走到南康公主面前,李夫人緩緩跪下,玉臂輕舒,將南康公主攬入懷中。

    “阿姊,郎君定會平安無事。”

    南康公主雙眼緊閉,呼吸微滯。片刻後,兩行清淚自眼角滑落,無聲無息落入衣間,再無蹤跡。

    太和三年,五月庚子

    桓容啟程前一日,桓府前突然停靠數輛馬車。健仆上前通稟,車隊自姑孰來,車中是桓濟之妻,桓容的二嫂司馬道福。

    司馬道福是司馬昱次女,初封縣主。後因同桓氏聯姻,由褚太后做主封其餘姚郡公主。

    桓濟同司馬道福結縭數年,始終未有一兒半女。

    一是桓濟早知桓大司馬心思,無意親近嫡妻,更不願意留下兒女。二來,司馬道福看不上桓濟,對夫主始終不冷不熱。兩人間的關係可謂“相敬如冰”。

    桓濟隨桓大司馬駐軍姑孰,司馬道福本不樂意隨行。奈何形勢不由人,收到親爹的書信,只能乖乖跟去。

    逮住桓濟的妾室有孕,故意大鬧一場,急匆匆返回建康。心中打定主意,好不容易找到藉口,短期絕不再回姑孰。

    得婢僕稟報,南康公主當即皺眉。

    “她怎麼回來了?”

    對自己這個兒媳,南康公主素來不喜。但人已經回來了,總不能直接轟出去。

    “瓜兒,你先回去。”

    不喜司馬道福性格孟浪,南康公主壓根不想兒子同她見面。哪裡想到,後者算準她的性格,不等婢僕來請便徑直走到門外,笑盈盈的進來行禮。

    “阿姑。”

    兩晉的規矩,婆婆稱阿姑,岳母稱外姑。

    桓容來不及出門,被司馬道福堵在室內。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口中的“阿姑”是南康公主。幸虧是從夫家論。若是從娘家數,兒媳婦叫婆婆“從姊”,那輩分才真是亂套。

    “幾年不見,小郎長大了。”

    南康公主不願意搭理她,司馬道福絲毫不以為意。見到桓容在旁,當即杏眼微亮,豐腴的面頰現出兩個酒窩,煞是美艷。

    “阿嫂。”

    桓容退後半步,躲開一陣迎面吹來的香風,端正行禮。

    嚴格來說,司馬道福五官生得極好,哪怕不符合時下審美,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可惜氣質俗艷,舉止稍顯輕浮。單獨看還好,在南康公主面前登時被比到泥里。

    桓容突然間明白,為何親娘看她不順眼,連話都懶得說。有這樣一個親戚,不糟心也難。

    “聞聽小郎有恙,半月不見痊癒,如今可好些了?”

    “謝阿嫂關心,容已無礙。”

    司馬道福目光放肆,讓人很不自在。桓容不想多言,藉口明日啟程,尚有事情要處理,行禮退出室外。

    直到他背影消失,司馬道福才收回目光,對上南康公主冰冷的眼神,嫣然一笑。

    “阿姑之美,魚見深入,鳥見高飛。小郎肖似阿姑,人品非凡,實令人歆羨。”

    南康公主不悅皺眉,司馬道福不敢真的惹怒了她,忙見好就收,道明此次歸來的緣由。

    “阿姑,桓濟這般對我,我在姑孰實在是呆不下去!”

    說話間,司馬道福取出巾帕,假意拭去兩滴眼淚。

    捕捉到她話中的信息,南康公主肅然道:“你剛才說什麼?那老奴回到姑孰調兵,先後幾次遣人外出送信?”

    “是。”

    司馬道福扭了下身子,見南康公主壓根沒心思聽她訴苦,實在沒法繼續哭下去。

    “你回來就老實呆著,住你原來的院子。馬氏和慕容氏有孕,你帶回來的人看好,沒事別往那邊去。”

    “諾!”

    司馬道福福身行禮,心中樂開了花。

    她又不是桓濟,沒心思找那兩人麻煩。此行目的既已達到,便不再繼續惹南康公主煩心,麻溜起身離開,吩咐婢僕打點居室,看架勢就要常住。

    思量司馬道福的話,南康公主心神不定。

    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無法掌握桓大司馬的真實意圖,只能提前預防,將桓容的護衛增加到五十人,令跟隨自己多年的忠僕護其出行。

    “務必護得郎君周全!”

    “諾!”

    “阿姊。”李夫人碰巧過來,聽到這番安排,建議道,“何妨請郗參軍與郎君同行?阿姊修書一封送去姑孰,想必夫主不會反對。”

    “讓他同行?”

    李夫人湊到南康公主耳邊,低聲道:“有他同行,正好給郎君擋災。”

    郗超回建康送信,其後遲遲沒有離開,想必是不懷好意。既然如此,又何必同他客氣。桓大司馬安生且罷,如果有什麼不好的心思,現成的“人盾”送上門,不用白不用。

    劫持朝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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