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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需等周太守來到,只要漢中送來回信,我等即可拔營。”
氐賊被打散,一時半刻沒膽子掉頭。桓石虔決定留下一支州兵守城,接應北上的周颺。餘下則直撲武始,爭取在五月前打下該城。
與此同時,秦璟率八千騎兵揮師向西,一路旌旗蔽日,馬蹄隆隆。
未接戰,賊寇已然膽怯。
大軍從長安出發,所向披靡。過新平,下安定,掃隴東,將殘敵殺得狼奔豕突、心驚膽喪。
發展到後來,聽到秦氏的號角聲,看到玄色的甲冑、銀色的長槍,氐兵本能的撒丫子就跑,根本不敢接戰。更不用提什翼犍的隊伍,完全是聞風就跑,連個影子都抓不著。
晉兵自隴西出發,逼近武始郡時,秦璟已拿下雍州全境,期間收攏兩支羌人隊伍。
近萬騎兵繼續向西,如洪流般奔赴河州。中途休息,尋河流取水時,竟與什翼犍的軍隊正好當面。
雙方遭遇,秦氏騎兵滿臉興奮,各個摩拳擦掌。這群拓跋鮮卑跑得比兔子都快,這回總算是逮住,休想再跑!
什翼犍所部卻是僵在當場,從代王到麾下,各個都在發懵,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兜兜轉轉幾個來回,不想還是被追上,當真是霉運當頭,跑到天邊都別想躲掉。
第二百二十一章 求助
河邊遭遇太過突然, 雙方都沒有任何準備。
不過, 秦璟所部從上到下都是雙眼發亮, 就差發出幾聲狼嚎,用來表達一下激動的心情。拓跋鮮卑則是如喪考妣,恨不能肋生雙翅, 越過涇水,將敵人遠遠甩開。
時間倉促,什翼犍來不及從容布置,只得下令所部立即上馬,拼盡全力迎戰。
“秦氏不會放過我們!”什翼犍大聲道, 壓根不在乎被敵人聽到, “如果只顧逃跑, 十成是死路一條!拿起你們的長刀,拼殺出一條生路!”
“死戰!”
騎兵交鋒, 只有前進, 沒有後退。
什翼犍一馬當先, 所部鮮卑在他身後聚攏, 馬蹄聲由慢至快,最後如雷鳴一般,直向前方撲去。
號角聲響徹平原,秦璟倒拖長槍,近萬秦氏騎兵分成三股,從天空俯瞰,猶如三支利箭,瞬間離弦,狠狠扎向飛撲而來的敵人。
奔雷聲中,戰馬猛烈撞到一起,刀戈相擊,帶起一陣陣金鐵交鳴。
戰馬揚起前蹄,發出陣陣嘶鳴。血雨飛濺,僅是一次衝鋒,戰場上就留下了百餘屍體。
落馬的騎兵縱然未死,也會被飛馳的戰馬踏碎骨頭,在滿目塵土中咽下最後一口氣。
三股利箭衝過黑色的洪流,將什翼犍所部徹底沖開,來不及合攏,就被分割成數段,只能調轉馬頭各自為戰。
噍——
蒼鷹自半空掠過,猛然間俯衝,利爪兇狠抓下。
一名拓跋鮮卑騎兵耳聞風聲,下一刻發出慘叫,雙手捂住臉,指fèng間溢出暗紅的血。
噍——
蒼鷹一擊得手,發出高亢的鳴叫。
秦璟猛地拉住韁繩,戰馬揚起前蹄,人立而起。
河面颳起一陣冷風,擦過玄色的戰甲,鼓起染血的斗篷。
長槍前指,就是攻擊的訊號。
“嗷嗚——”
秦氏騎兵仿佛捕獵的狼群,兇狠的目光盯准獵物,舔過微乾的嘴唇,亮出鋒利的獠牙,向獵物不斷逼近,直至將目標徹底殺死,沒有半點仁慈。
“殺!”
馬蹄聲再起,戰馬直衝在前,玄色的身影仿佛同戰馬融為一體。每次槍鋒掃過,都會帶起一陣血雨,將一條條生命送入地獄。
河邊的戰場上,泥土很快被鮮血浸染。
赤色花朵不斷綻放,血水順著邊緣流淌,漸漸匯成小溪,流入河中。
倒下的騎兵越來越多,伴隨著一次又一次衝鋒,河水顏色漸深,最終竟成一片濃稠的暗紅。
眼見秦璟衝殺而來,身邊的部曲接連倒下,連心腹大將都招架不住,被一槍刺穿肩膀,從馬背掀落,什翼犍狠狠咬牙,握緊長矛,越過護在身周的部曲,就要正面迎上前去。
反正逃不出去,不如死得痛快些!
“大王不可!”
部曲立即衝上前,將什翼犍牢牢擋在身後。
“大王,漢人有句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今日仆等戰死,只要大王活著,拓跋部就有再起之日!如果大王不在,咱們這一支就要徹底絕滅!”
部曲顧不得尊卑,橫刀擋在什翼犍馬前,朝左右使了個眼色,立即有數騎上前,強行取走什翼犍身上的披風和頭盔。
部曲戴上頭盔,繫緊披風,握緊黑色的長矛,道:“大王,快走!”
說話間,部曲調轉馬頭,夾緊馬腹,前沖一段距離,高聲喊道:“什翼犍在此,賊子可敢應戰?!”
見此一幕,什翼犍目齜皆烈,但被部曲牢牢擋住,始終無法前沖。
“大王,北側有缺口,仆等護你衝殺出去!”
看著同秦璟戰在一處的部曲,什翼犍牙根咬斷,雙目泛起紅絲,終於一拉韁繩,口中道:“走!”
戰場過於混亂,不會有人想到,什翼犍竟會拋下三千騎兵,只帶著十餘騎奔逃。
部曲扮作他,未能擋住兩個回合,就被長槍穿胸而過,直接挑在半空。
“什翼犍?”秦璟沒見過什翼犍,但看部曲的樣子,下意識覺得不對。
部曲咧開嘴,鮮血順著嘴角流淌,咳嗽兩聲,當場氣絕。
染虎策馬行來,一把扯開部曲的皮甲,看到他肩頭的圖騰,道:“將軍,他不是什翼犍!”
什翼犍是拓跋部首領,肩上的圖騰和部眾不同。從圖騰來看,這人九成是個家將部曲。
“將軍,可要……”
染虎話沒說完,秦璟已將部曲甩飛出去。
未乾的鮮血在半空灑落,一名拓跋鮮卑竟被屍身砸飛,當場落馬,發出一聲慘叫。
目睹此景,感受包裹在秦璟周身的煞氣,染虎等人下意咽了口口水,只覺得頭皮發麻,頸後汗毛直豎。
“什翼犍已死。”秦璟冷聲道,再次策馬上前,將部曲的屍身挑起,道,“傳令下去,以鮮卑語高喝‘什翼犍已死,下馬跪地者不殺’。”
“諾!”染虎等當場抱拳,不敢有半點遲疑,策馬奔馳向兩翼,傳達秦璟的命令。
“什翼犍已死,下馬跪地者不殺!”
刀槍聲依舊不絕,部分鮮卑騎兵充耳不聞,決意死戰到底。
餘下則抬頭眺望,看到被秦璟挑在槍上的屍身,認出熟悉的頭盔和披風,不由得面露驚恐。再看包圍在四周的秦氏騎兵,瞬間失去戰意,乾脆的翻身下馬,跪在了地上。
有一就有十,有十即有百。
出現帶頭的,戰場上的拓跋鮮卑接連下馬,數量多達千人。
秦氏騎兵越過他們,沖向決意死戰的一股騎兵,以數倍的力量進行絞殺。很快,刀戈聲變得微弱,飄過鼻端的儘是血腥,令人毛骨悚然。
戰鬥結束之後,投降的鮮卑騎兵被收繳兵器和戰馬,集中看管起來。
秦璟策馬走到河邊,隨手將長槍扎在地上,抬臂接住飛落的蒼鷹,解下鷹腿上的竹管。
“將軍,派出的人回報,方圓數里未見什翼犍蹤影。”夏侯岩策馬上前,道,“屬下請領兵往北。”
秦璟沒出聲,看過蒼鷹帶來的簡訊,將絹布收入懷中,撫過蒼鷹背羽,目光微沉,表情中卻窺不出半點心思。
“不用去追。”秦璟道,“什翼犍已經死了。”
夏侯岩抬起頭,面露不解。
死的分明是個部曲,並非什翼犍。
秦璟轉過頭,任由蒼鷹抓在肩上,重新提起長槍,道:“失去三千騎兵,又無法逃回姑臧,無異於喪家之犬。北地柔然、鐵弗向來同其不和,無錢無糧無兵,不會輕易收留。”
也就是說,什翼犍逃出戰場,並非真正逃出生天。
失去手下最精銳的力量,又被截住回姑臧的路,只能一路向北。在前面等著他的,絕非美酒佳肴,也不是昔日老友,而是曾經刀兵相見的敵對部落!
僥倖不死,也不會有再入中原的本錢。
最好的結果,就是一口氣逃入糙原深處,集合起散落的部眾,老老實實做個仰他人鼻息的小部落首領。
“儘速打掃戰場,休整半日,發兵河州!”
“諾!”
夏侯岩立即調轉馬頭,傳達秦璟命令。
命令下達,騎兵的動作加快,同袍的屍身收斂好,挖坑掩埋。什翼犍所部盡數堆在一起,直接放火焚燒。
河中的血色依舊濃郁,仿佛自地獄流淌而來。
秦璟策馬立於河邊,眺望河州方向,眸光冰冷,決心已定。
“將軍……”染虎策馬靠近,被突然張開雙翼的蒼鷹嚇了一跳。
看到轉過頭的秦璟,再看立在他肩上的蒼鷹,染虎用力握緊韁繩,勉強抑制住從腳底躥升的寒意。
“何事?”
“仆等向西探路,發現兩座村莊。村中人盡數被屠,想必是什翼犍所為。”
“清點戰俘。”秦璟冷聲道,“派一隊騎兵押回長安,交給二兄處置。”
“諾!”
桓石虔計劃先一步進入姑臧,士卒日夜兼程,向河州進發。
秦璟同樣欲拿下姑臧,戰場清理完畢,命麾下休整半日,寫成兩封書信,分別送往西河長安,請秦策任命雍州刺使,提醒秦瑒關注南地消息。
放飛蒼鷹,秦璟命人吹響號角。
騎兵轉瞬匯成一股洪流,飛馳過雍州,直撲金城郡。
與此同時,秦策於西河下令,由秦瑒暫駐長安,召集民壯重塑城牆。有文武以為不妥,縱然不能馬上移都,也該由大公子鎮守長安,而非二公子。
秦策沒有盛怒,只道秦玖病重,不能帶兵視事,需在西河靜養。
“此事已定,無需再議。”
秦策一錘定音,態度異常堅決,分明是在告訴文武左右:這事沒得商量。誰敢揪住不放,後果自負。
想到陰氏的遭遇,聯繫秦玖先被奪兵權,又被召回西河,回來後一直未曾公開露面,眾人不由得神情微變,看向為秦玖出言之人,本能的移開些距離。
之前還以為將大公子召回西河是另有打算,如今來看,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
如果要立世子,秦王不會下如此決斷。
唯一的解釋,大公子犯了大錯,已被秦王捨棄。今後最好的下場,就是在西河郡做一個閒王。若是不好……眾人不敢繼續深想,儘量控制臉上的表情,沒有一個敢主動提起秦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