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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知曉對方是慕容鮮卑,可能別有所圖,眾人同仇敵愾,心中都在冒火。

    慕容沖抵達福來居,看到三層的木質建築,望一眼掛在門前的幌子,再掃過精緻的窗扇,不覺有幾分驚奇。

    福來居不是城中最大,卻因位置便利,服務周到,最為客商所喜。

    見有客人上門,跑堂立刻迎上前來,笑道:“諸位可是剛入城?是用些茶食還是住下?”

    “住下。”護衛代為出聲,道,“可有上房?”

    “有!”跑堂向後一招手,立刻有兩名夥計走出來,幫著護衛一同卸下行李,並將馬車牽往後院。

    “您放心,糙料都是上好,還有豆餅。”跑堂笑道。

    一行人走進客棧,未在大堂用飯,而是令廚下做好後送去房內。

    跑堂連聲應著,又問道:“諸位可要熱水?旅途疲憊,也好解解乏。”

    慕容沖點頭,提腳走上二樓。

    跑堂跟前跟後,態度十分殷勤,卻不會讓人覺得諂媚。

    房門打開,空間格外寬敞,一扇立屏風隔開內外,床榻燈爐俱全。床帳被褥十分乾淨,沒有薰香,僅有淡淡的皂角味。

    “郎君稍歇片刻,膳食很快送上。”

    “好。”慕容沖坐到榻邊,護衛立在身側,再沒其他吩咐。

    跑堂候了片刻,知曉沒有賞錢,後退幾步,順手帶上房門。噔噔噔走下樓梯,往廚房去取飯菜。

    下樓時遇見掌柜,跑堂連忙停下,低聲說道:“掌柜,這幾個不像商人。”

    “可能看出來路?”

    “暫時不好說。”

    “繼續盯著。”掌柜吩咐道,“我讓阿石去縣衙稟報,甭管是不是真的做生意,總是有備無患。”

    “哎!”

    很快,熱騰騰的飯菜送入房內,護衛率先動筷,確定沒有任何問題,慕容沖才拿起碗筷,開始大嚼大咽。

    酒足飯飽之後,跑堂又送上茶湯,臨睡前還有熱水。

    慕容沖洗去一身疲憊,躺在榻上,很快沉沉睡去。

    護衛聚在一起,一邊泡著熱水,一邊暗中嘀咕:難怪價錢這麼貴,倒也有貴的道理。

    殊不知,一行人的行蹤早被呈至縣衙,鍾琳看到文吏記錄,仔細詢問過幾人的音容形貌,詫異道:“真是慕容鮮卑?”

    “據那男子說,少年相貌極佳,不是王室也是貴族。”

    鍾琳皺了皺眉,吩咐文吏繼續派人盯著,當下拿起記錄的文卷,命人驅車趕往刺使府。

    與此同時,桓沖的書信送到刺使府,並有一件特別的禮物。

    見來人抬出三個一人多高的木籠,打開籠門,牽出三頭不到剛過成人膝蓋的小馬,桓容不禁面露詫異。

    千里迢迢給他送來三匹小馬?

    看出桓容疑惑,送信人解釋道:“使君,此並非馬駒,而是成年犍馬。可拉車負重,亦可乘騎。”

    啥?!

    “此馬長於荊、廣兩州交界,當地人多用來負擔重物,拉犁耕田。亦有豪強豢養,為族中孩童習騎術之用。”

    桓容站起身,幾步走到小馬跟前。想想,從荷包里取出幾塊方糖,托在掌心,遞到馬嘴邊。

    沒吃過此物,小馬最初有些猶豫。過了片刻,終於抵擋不住誘惑,吃下方糖,主動蹭了蹭桓容的手心。

    感受到瞬間溫熱,桓容不禁打了個哆嗦。

    太激動了有木有?

    矮種馬啊!

    上輩子聞名的矮種馬多是美洲品種,不想華夏也有這個馬種!

    瞧這毛色,看這體型,再看看這濕漉漉的大眼睛……桓刺使沒忍住,蹲下身,一把把撫著小馬的鬃毛,神情間頗有幾分陶醉,看得阿黍直咳嗽。

    咳嗽聲傳入耳中,桓容意識到不妥,但見對方神情,眼珠轉了轉,故意不做理會,好似全副心神都被吸引。

    江州來人十分知趣,低頭垂眸,視若未見。心下暗道:雖說提前加冠,終有幾分少年心性,這對明公實是好事。

    安排來人往客廂休息,桓容繼續打量三匹小馬。

    或許是方糖威力太大,三匹小馬乖巧的湊近桓容,蹭著他的腿,格外溫馴,樣子愈發討喜。

    “阿黍。”

    “奴在。”

    “請阿母和阿姨,不,還是我親自去。”桓容站起身,牽起小馬,道,“這馬稀罕,該給阿母和阿姨看看。”

    邊說邊向外走,中途忽然停住,“今日書院休沐,派人將阿峰請來。這馬個頭小,倒適合他騎。”

    “諾!”

    桓容牽著小馬走向後宅,沿途引來目光無數。

    無論健仆還是婢僕,看到眼前情形,都是下巴脫臼,眼珠子滾落一地。

    桓刺使半點不覺,信步前行,三匹小馬噠噠噠跟在身後,時而打個響鼻。

    南康公主正和李夫人正在核對田冊。

    離開建康時走得匆忙,許多事沒來得及處理。在盱眙安定下來,田地田奴都要清點,還有金銀珍寶,全部要重新造冊。

    “這些還在建康,一時之間取不出來,倒也沒有大礙。”南康公主放下竹簡,端起茶湯飲了一口,道,“只是這些田沒有專人照管,怕會存不下幾畝。”

    “阿姊無需憂心。”李夫人笑道,“說起來,這些算不上好田,為他人占去也是無妨。倒是幾個罪奴該當心,以防他們亂說,需快些派人去處理掉。”

    南康公主點點頭。

    正說話時,婢僕入內稟報,言桓容從前院來,還牽了三匹馬。

    “馬?”

    南康公主和李夫人面面相覷。

    “瓜兒怎麼會牽馬來?”

    正疑惑不解時,桓容笑著走進內室,拱手揖禮道:“阿母,阿姨,江州的叔父送來書信,並贈給兒子一份厚禮。”

    “厚禮?”南康公主看向桓容,“該不是馬?”

    “阿母英明!”桓容笑得更歡,道,“還請阿母阿姨移步。”

    “能讓郎君如此心喜,莫非是汗血寶馬?”李夫人難得生出好奇心。

    “非也。”桓容搖搖頭,故意賣個關子,道,“此時揭開無趣,阿母阿姨無妨親眼看一眼。再者言,長時對著竹簡必定疲憊,就當放鬆一下。”

    “也好。”

    南康公主面露笑容,起身行往室外。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等良駒,竟讓你如此推崇。”

    踏上木屐,三人走到廊下。

    見到院中三匹小馬,南康公主和李夫人同時愣住。

    馬駒?

    “阿母,此非馬駒,而是成馬。”

    “成馬?”

    “對。”

    桓容正要解釋,恰好見袁峰走來,當即命健仆牽住小馬,道:“阿峰快來。”

    袁峰快行兩步,到了近前,一板一眼行禮道:“見過殿下,見過夫人,見過阿兄。”

    “在自家裡不用如此。”南康公主笑道。

    桓容上前半步,彎腰將袁峰抱了起來。

    袁峰被嚇一跳,本能抱住桓容頸項。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小臉騰地泛紅,最後連耳朵和脖子都紅了。

    “阿兄,峰已六歲……”

    “阿峰不願同我親近?為兄好傷心啊。”

    桓容心情舒暢,當場開起玩笑。

    四頭身開始長個,不趁現在多抱幾回,以後八成沒得抱。

    遙想壽春時日,桓刺使莫名感嘆,那時的小孩缺乏安全感,出入都要跟著他,走路還要牽著他的衣袖,真心懷念啊!

    “你不是想學騎馬,之前沒找到合適的,江州送來三匹果下馬,正好給你練手。”

    “果下馬?”袁峰轉過頭,看向院中的小馬,滿臉都是驚奇。他還以為是馬駒,沒想到竟然是果下馬?

    “阿峰知曉此馬?”詫異的變成桓容。

    “知道。”袁峰點頭道,“前朝傳記有載,漢魏時有夷狄進貢此馬。”

    “前朝傳記?”桓容挑眉。

    “學院課業不重,峰日有閒暇,看了些雜書。”小孩很不好意思。

    桓刺使默然無語。

    和未來的學霸討論學習,真心不是個愉快的話題。

    “來,過去試試。”

    拋開雜事,桓容抱著袁峰走進院中。距小馬幾步外停住,放下小孩,取出剩下的幾塊硬糖,道:“不用怕,試著餵給它們。”

    袁峰點頭,一步步走上前,伸出小手,抿緊嘴唇,一瞬間心如擂鼓。

    健仆都是識馬之人,但因初見此馬,都是格外小心。

    好在小馬性情溫馴,從袁峰手裡捲走糖塊,咯吱幾聲下肚,舔了舔小孩掌心。

    “阿兄!”袁峰小臉發亮,聲音中帶著興奮。

    桓容笑著擺擺手,讓健仆牽住韁繩,扶袁峰上馬。

    馬上無鞍,袁峰需要夾緊雙腿,抓牢韁繩。對六歲的孩子來說,實在有些辛苦。健仆取來兩副馬鞍,結果都不合適,目測能將整匹馬罩住。

    桓容心下琢磨,公輸長返回鹽瀆,他的兩個徒弟還在盱眙,打造幾副馬鞍應該不成問題。

    小馬馱著袁峰在院子裡繞過兩圈,健仆一路看顧,腰彎成九十度。

    有的時候,個高並非好事。

    例如眼下。

    南康公主和李夫人坐在廊下,命人將餘下兩匹馬牽來,輕輕撫過馬頸,笑道:“難怪瓜兒喜歡,確實討喜。”

    鵓鴿飛入院中,咕咕叫了兩聲。可惜效果不顯,美人的注意力依舊在馬上。

    鵓鴿怒了,俯衝而下,將蒼鷹的強橫學足十分。

    “別鬧。”

    李夫人揚袖,鵓鴿被掃了一下,暈乎乎的落到木廊前,隨後被婢僕捧了起來,解下頸上的竹杆,遞到兩人面前。

    “建康來的?”

    南康公主取出絹布,從頭至尾看過一遍,臉上的詫異掩都掩不住。

    “宮中美人滑胎,天子盛怒,降李淑儀位。兩位皇子求情無果,出言頂撞,天子氣怒攻心,暈倒太極殿。”

    “大司馬溫上表,東海王有憤怨之語,宅邸收攏惡少年,有不軌之心。請依昌邑故事,築第吳郡。”

    第一條,宮中美人流產,線索直指李淑儀。司馬昱大怒,降其品位。司馬曜和司馬道子為親娘求情,結果沒把握好尺度,把親爹氣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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