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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想,秦玖太擅長腦補,由桓漢宮廷、地位尊貴和鸞鳳釵聯想開去,得出答案之後,瞬間冒出一頭冷汗。

    “阿弟,不行!此事萬萬不可!”

    秦璟皺眉,不發一言。

    秦瑒則是滿臉不贊同,阿兄怎能如此武斷!

    “阿弟,桓漢李妃縱有傾城之名,實與阿姨同齡,絕對不可!”

    秦璟:“……”

    秦瑒:“……”

    不小心聽了一耳朵的秦玓和秦玒:“……”

    壓根不知道前因後果的秦玦和秦玸:“……”

    還很單純的秦珍和秦珏:“……”

    秦氏兄弟九人,除了秦玖之外,齊齊陷入沉默,可謂歷史性的一刻。

    秦鉞陪坐在室內,親爹和叔父說話時,始終不發一言,充當背景。在親爹語出驚人,幾位叔父集體陷入沉默時,少年嘆息一聲,無奈的仰頭望天:大君如此不著調,該如何挽救?

    第三百零三章 南北天子一

    太元七年,六月

    秦璟從西河啟程, 日夜兼程返回長安。

    秦瑒、秦玓接到急報, 同樣沒有久留, 隔日就啟程離開,分赴西海三韓, 迅速調糧徵兵,防賊備邊。

    烏孫高車部落達成一致,各部首領盟師漠北, 殺牛羊奴隸上百, 以血祭告上天。

    號角聲中, 騎兵紛紛上馬,揮鞭向漠南進發。隊伍經過因大旱枯黃的糙原, 馬蹄聲猶如奔雷, 瞬息捲起黃沙漫天。

    高車烏孫諸部大舉南下, 先入漠南, 後窺中原。沿途經過,仿佛蝗蟲過境, 無論漢胡盡皆遭殃。

    朔方、雁門、廣寧、上谷、漁陽等郡先後升起狼煙, 遇到賊兵來襲, 當地太守披堅執銳, 親自登上城頭, 組織起將兵防禦,打退來犯之敵。

    朔方和廣寧太守主動出擊,追出敵兵十餘里, 殺敵三百。不想遭遇埋伏,不慎陷入包圍。若非雁門和上谷察覺情況不妙,迅速派出救兵,恐將為敵所趁,遭遇不幸。

    察覺胡賊來者不善,且軍中很可能有謀士,邊境各郡愈發謹慎,不敢再莽撞出擊。

    太守寫成戰報,遣人飛送長安,同時張貼告示,派人廣告郡內:胡賊來犯,邊界諸郡縣不穩,徵召青壯加固城防,助將兵戍衛邊州。

    為防邊民在外遇襲,各郡太守先後下令,召集散落在外的邊民,或是趕往城內,或是前往邊堡。

    “田地荒蕪可再墾殖,人命如果沒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散吏奉命奔走,一遍遍說著相同的話。連續數日,終於將多數邊民召入邊城。實在離得太遠,驗明身份之後,散入士卒戍衛的邊堡。遇戰事起來,亦可作為補充力量,助將兵戍衛邊防。

    此言並非無的放矢。

    除開荒之外,邊民多擅打獵。遇青黃不接時,常結伴入山林。

    只要人數充足,遇上狼群都能一戰。

    有的邊民主動放出誘餌,就為誘野狼前來。獵得一張好皮子,能從商隊手裡換來不少的糧食和海鹽。

    這種生活方式,註定了邊民體質強悍。

    閒時為民,戰時為兵。上陣殺敵,憑人頭領取賞銀,是邊州青壯習慣的一種養家方式。

    此番高車烏孫大舉來犯,起初僅是試探,派出小股賊兵騷擾。一旦探明邊界諸郡的虛實,就要大舉進攻。

    這種手段,更驗證雁門太守之前所想,賊兵中有謀士!

    戰報一封接著一封,陸續飛入長安。

    秦璟升朝會,召集群臣,當殿下旨開國庫,並調并州、中州兵增援邊郡。

    調兵尚且好說,糧食實在難尋。

    六月中旬,幽州又起飛蝗,刺使太守親率將兵滅蝗,並依長安旨意,當眾架起大禍,當著百姓的面烹食蝗蟲。

    無非情況緊急,又有天子派來的使臣,幽州刺使未必願意這麼做。

    想到見底的府庫,面對一張張饑民的面孔,思及州內已有盜匪的苗頭,劉刺使當下心一橫,將烤得蘇脆的蝗蟲送進嘴裡,嚼了幾下,幾乎沒嘗到什麼味道,就囫圇個的吞進腹中。

    有刺使帶頭,治所官員豈能落後。

    於是乎,甭管願意不願意,眾人都要嘗一嘗蝗蟲的味道。

    有人實在忍受不了,背過身去乾嘔;有人則是心生詫異,覺得味道還不錯,伸出筷子又夾起一個。

    無論如何,有當地官員親自示範,帶頭吃起蝗蟲,幽州百姓終於相信,告示中不是虛言,蝗蟲的確可食。

    縱然過不去心中那關,自己不吃,大量捕捉亦能換糧。

    蝗災的消息傳出,陸續有商隊從南邊趕來,如前次一樣,以物易物。當地百姓捕到蝗蟲,都可向商隊市換糧食、海鹽和布匹等。

    既有朝廷組織,又有市糧的途徑,當地百姓紛紛行動起來,撲滅蝗蟲的勁頭十足。

    不出半月,商隊帶來的糧食就被一掃而空。

    “數日後會有糧食送來,諸位父老大可放心,無需著急。捕來的蝗蟲可曬乾磨粉,方法不難,市價比鮮貨高上兩成。”

    聖旨下得及時,治所方法得當,有將兵帶頭滅蝗,又有商隊運來的糧食,幽州的災情迅速得到緩解。

    知曉商隊北上,此間有桓漢天子的授意,幽州百姓由不信到感念,讚頌之聲不絕。

    “都是漢家百姓,官家如何不憂心?”

    這樣的話一傳十十傳百,治所官員都有耳聞。

    王刺使很快察覺這種變化,卻是無計可施。

    哪怕知曉情況不對,也無法強令百姓,更不能驅逐南地商隊。如果一意孤行,甚至會引起民亂。

    幽州災情迅速緩解,貌似安穩下來。

    實際上,從刺使以下,州郡縣官員都有預感,事情遠遠沒有結束。借這次災情,桓漢正在慢慢滲入北地,憑藉手中的糧食爭取民心。

    對方做得光明正大,當地官員無可奈何。

    拿人?

    以什麼藉口?

    對方市糧,不安好心?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眼見商隊四處活動,傳播桓容的仁厚之名,桓漢的仁政逐漸深入人心,當地官員始終無可奈何。

    說一千道一萬,他們還要靠著南邊的糧食救命。

    近年不是大旱就是飛蝗,幽州已經連續三年糧食歉收乃至絕收。邊界又面臨兵禍,長安必要先籌備軍糧,未必有餘力賑災。

    真將南邊的商隊逐走,州內百姓要麼拖家帶口逃荒,要麼就只能活活餓死。

    作個愛惜百姓的好官,對商隊的行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是忠於朝廷、堅持作個忠臣?

    劉刺使從不知道,自己會面對這樣一個難題。

    無論當地官員怎麼想,百姓對桓漢天子的好感不斷攀升,民心所向,不是強硬的手段就可以拔除。

    太元七年,七月

    長安遞送國書,新帝欲同桓漢天子當面一會。

    國書送至長安,桓容本就準備巡狩,覺得並無不妥。

    朝廷上下則意見不同。

    有人表示贊同,以為長安遭遇難題,此番必有事相求,處置得當,建康必能占據優勢。

    有人堅決反對,甚至還想勸說桓容,秦帝真意如何,實在難以預料。陛下萬乘之尊,絕不能輕易冒險,最好連巡狩都取消。

    朝堂上意見不統一,雙方都是有理有據,誰也說服不了誰。

    桓容不想浪費時間,目光直接轉向郗愔。

    郗丞相沒有讓他失望,很快給出肯定意見,支持天子巡狩。

    “會面之地需得謹慎。”

    北地常年不太平,邊界告急,又有大旱蝗災,在郗愔看來,秦璟此行九成是為求和。既如此,見一見又何妨?

    如果操作得當,能為朝廷爭取不少好處。

    縱然不能一舉拿下長安,一統中原,卻能進一步了解北地虛實,為今後起兵做出準備。

    雙方都是漢家政權,秦氏兵強馬壯,奈何糧糙不濟,內憂外患不絕。桓漢兵力稍遜,然上下一心,且兩年糧食大熟,國庫府庫充裕,優勢和劣勢互相抵達,可謂旗鼓相當。

    如果立即開戰,雙方勝負難料。

    得知高車和烏孫聯合起兵,有南侵劫掠之意,朔方等地陸續告急,郗愔和謝安的意見相同,不宜在此時同長安起干戈。

    漢末以來的教訓太過深刻,中原被鐵蹄踐踏,漢家百姓被胡賊蹂躪,慘烈的一幕幕猶在眼前。

    當下要務,是將高車和烏孫擋在中原之外。

    如果任由胡賊南下,再次占據北方,他們都將成為漢家的罪人!

    換成七年前,郗愔不會立即做出決斷,至少會猶豫一下。

    但是,隨著某隻蝴蝶扇動翅膀,想方設法推行施政理念,有空子就鑽,各種潛移默化,從郗愔到謝安,再到郗超、謝玄和王獻之,或多或少都有了變化。

    哪怕是王蘊等前朝外戚,遇上牽涉到胡人之事,都會深入考量,不單以家族利益衡量,不計較一時得失,開始放眼全局。

    對於這種變化,桓容自是喜聞樂見。

    當然,有高瞻遠矚的,自然也會有頑固不化的。

    對於這些人,桓容的態度十分明確,並沒有一刀切,該用的還是會用。

    在某件事上想不開,不代表沒有其他才能。

    例如前歲選官的幾名庾氏郎君,對桓容的施政理念抱持懷疑,照樣不妨礙他們在財政和軍事上有所作為。即使對天子的某項政策不滿,該完成的工作一樣完成,高標準嚴要求超規格,十足令人驚嘆。

    遇上此類情況,桓容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就當這些都是“偏科”人才,大手一揮,全部安排到合適的崗位上,儘量少讓他們接觸“不該接觸”的,自然不會生出太多的煩心事。

    再者說,朝中有郗愔謝安諸位大佬,這些新人再蹦高,照樣掀不起多大的浪花。

    不是桓容愛好找虐,想給自己找不自在,而是朝中需要不同的聲音。

    他制定的政策就一定對嗎?

    出於好意的施政理念就一定能惠及萬民嗎?

    這些都需要時間來考驗。

    歷史上,好心辦壞事的例子並不鮮見。他需要時刻警醒自己,告誡自己,不能在權利中迷失,更不能過度膨脹,以致失去本心。

    出於以上考量,桓容用人的範圍不斷拓寬,選才的數量不斷增多。大中正忙到天昏地暗,首次知道,做個“印章”也如此累人。

    士族高門得到好處,對天子推行的多項制度不再那麼牴觸,見到其中的好處,更設法加以改良,主動推行各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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